，暖色燭光拉長了他修長的身影，燃了一晚上的燭火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跳動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發(fā)出很輕的一聲嗤笑。

    低頭看著手里的畫卷，而后握著它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杜仲和福福就在廊下，小蠢貓顯然還不知道它的野主人已經(jīng)離開了，正攤著肚皮躺在墊子上，大爺似的讓杜仲給它順著毛，看到姬朝宗過來，這才稍稍收斂了一些，湊到人跟前乖乖巧巧地喵了一聲。

    “主子?！?/br>
    杜仲和姬朝宗打了個招呼，看到他手里的畫卷，詢問，“顧小姐走了？”

    “嗯?！?/br>
    姬朝宗談性不佳，也沒搭理福福，也沒理會杜仲，徑直往屋子里走去，直到走到門口的時候才留下一句，“明日讓扶風(fēng)回去?！?/br>
    “??？”

    杜仲一愣，還想再說，可男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前，他撓了撓頭又去看福福，壓著嗓音說道：“你爹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啊?！?/br>
    “喵?！?/br>
    ……

    并不知道這些事情的顧攸寧已經(jīng)被扶風(fēng)送到了顧府附近的小道上，相處快一個月，她對扶風(fēng)的感官還是很好的，想到以后就見不到了，內(nèi)心倒還真是有些不舍。

    不過她這些年已經(jīng)習(xí)慣了離別，縱使不舍也還是笑著，站在馬車旁看著扶風(fēng)，眉目彎彎地同人說道：“知道你以后也不方便出來，我就不說那些場面話了，不過要是有機(jī)會的話，記得來找我，我請你吃飯。”

    扶風(fēng)看著面前這個眉目含笑的女子，紅唇輕抿，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我先走了。”顧攸寧笑著和她打了聲招呼，想到第一次見到姬朝宗時的情形，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姬朝宗得罪那么多人，估計(jì)你們這些身邊人也不容易，你……記得保護(hù)好自己。”

    “……好?！?/br>
    扶風(fēng)啞聲，“夜深了，您先回去吧?！?/br>
    顧攸寧點(diǎn)點(diǎn)頭，又笑著抱了她下，這才轉(zhuǎn)身朝顧府走去，而扶風(fēng)目送著她走進(jìn)顧府，這才趕著馬車離開，回到澄園，她猶豫了下，還是去了姬朝宗的屋子。

    “主子?！?/br>
    她站在簾外，輕聲喊人。

    等到里頭應(yīng)了一聲，她這才打了簾子進(jìn)去，姬朝宗如往日那般靠在引枕上翻著書，身邊不知世事的福福還在不亦樂乎地玩著球，扶風(fēng)目不斜視，低著頭同人稟道：“顧小姐已經(jīng)回去了?！?/br>
    “嗯?！?/br>
    姬朝宗又翻了一頁書，神色淡淡，并不在意。

    許是察覺到扶風(fēng)有話要說，他停下翻書的動作，掀起眼簾，“還有事？”

    “主子，您……”扶風(fēng)手握成拳，掙扎后還是抬起頭，開了口，“您真的就這樣放顧小姐離開了嗎？顧家那個環(huán)境，顧小姐只怕過得并不容易，您……”

    話還沒說完就被姬朝宗打斷了，“你幾歲進(jìn)的姬家？”

    扶風(fēng)一愣，訥訥道：“六歲?！?/br>
    姬朝宗看著她，語氣淡淡地說道：“那也十多年了，你可知道你剛才這番話若是讓旁人聽到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屬下……”

    扶風(fēng)張口，半晌還是跪了下去，埋著頭，低聲，“屬下知錯了?！?/br>
    見她臉色發(fā)白，姬朝宗神色不改，仍靠坐在軟榻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手中的書，也不去說指責(zé)人的話，而是看著她問道：“你以前從不管這些，是什么讓你變了？”

    屋內(nèi)靜默了一陣，而后才響起扶風(fēng)的聲音，“顧小姐她，和我從前見過的人不一樣?！?/br>
    “她……”

    “好似天生就有讓人去親近的本事?！?/br>
    ……

    一刻鐘后，姬朝宗坐在軟榻上，看著窗外的那彎明月，想起先前扶風(fēng)說得那番話，忍不住嗤笑一聲，長指折一枝臨窗的桃枝，腦中又回想起扶風(fēng)走前說得最后一句話，“主子，您喜歡她嗎？”

    喜歡嗎？

    倒也不至于。

    不過不舍倒是有的。

    也想過用卑劣的手段把人留下，不過還是那句話，沒這個必要。

    他姬朝宗要什么女人沒有？何必要一個心思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嗤?！彪S手把手中新折的桃枝拋到窗子外頭，事不關(guān)己地繼續(xù)翻看起手中的書。

    *

    回到家后的顧攸寧就像了卻了一樁大事，洗漱完就早早睡了。

    可顯然，

    今日有人是睡不著了。

    夜色已深，可西院顧婉的屋子卻還是燈火通明，侍棋打了簾子進(jìn)來，看到顧婉還在看那幅畫，不由出聲勸道：“姑娘，都快子時了，您該歇息了。”

    顧婉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先去吧，我再看看。”

    說完便繼續(xù)審視起桌子上的這幅畫，這是她今日從長公主那邊拿來的，這陣子，她也去了幾趟姬家，和長公主的關(guān)系也是越發(fā)好了，就連姬家那位老夫人也夸贊她乖巧懂事。

    可還不夠。

    她要的不僅僅是這些夸贊，而是真正的認(rèn)可。

    她知道長公主和安國公的感情一直要好，也知道這是長公主的心頭愛，若是能把這幅安國公送給長公主的畫修繕得完好如初，那長公主心里肯定會感激她，那么……她跟那人的親事自然也能早些定下來。

    可她已經(jīng)看了半日了，卻還是無從下手。

    心中有畏懼，就連下筆都難，何況她當(dāng)初雖然和顧攸寧一起跟著祖父學(xué)畫畫，可祖父性子冷淡，為人也嚴(yán)苛，她內(nèi)心畏懼祖父的脾性，學(xué)起畫來也不像做女紅那么盡心。

    她怕要是修得不好，不僅得不到長公主的認(rèn)可，還會惹她生氣。

    這樣一想，

    她就更加不敢動手了。

    侍棋自幼跟著她，自然也看出了她的顧慮，不由低聲勸道：“您若是不放心，不如請旁人動手。”

    “這怎么能行？”

    顧婉一聽這話就擰著眉拒了，“若是讓長公主知曉，我這段日子的辛苦豈不都白費(fèi)了？”

    侍棋原本也只是一勸，見她不同意，自然不敢再多說，可顧婉卻好似被人點(diǎn)通了一般，她沉默了一會，突然出聲，“外頭的人不行，咱們家里的人，不就行了？”

    “您是說……”

    “顧攸寧?！?/br>
    顧婉抿著唇，縱使她不愿，也不得不承認(rèn)，在畫畫這方便，她的確不如顧攸寧……祖父教得那些，她只學(xué)了三成，可顧攸寧卻是學(xué)了有七八成，尤其這些年她靠這個吃飯，自然又精進(jìn)了不少。

    “這……”

    侍棋擔(dān)憂道：“二小姐能肯嗎？”

    “為了錢，她連姬家這門親事都能放棄，讓她修個畫又能多難？”顧婉這話說得極為譏嘲，半晌，她細(xì)指輕叩桌子，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那幅畫，許久才又說道：“你明早隨我去一趟東院?！?/br>
    “是?！?/br>
    ……

    翌日。

    顧婉給徐氏請完安就去了東院。

    過去的時候，半夏和四喜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