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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和蘭陵離心離德,逐一擊之,那是再好不過了。 沈昭回了宣室殿召見高穎,讓刑部派人去慶王府查驗沈襄的膳食和貼身用物,審問府中下人,十日之內務必要將事情查清,呈表上奏。 高穎是沈昭未登基時便追隨他的太子少師,為人忠誠沉穩(wěn),辦事向來妥帖,自他接過刑部,已將里面蘭陵的爪牙清肅干凈。如今,由刑部來辦這個案子,正當其時。 朝臣退下后,沈昭批了會兒奏折,看著天色漸晚,便將政務暫且拋開,擺駕去尚陽殿看瑟瑟。 孩子快要四個月,瑟瑟幾乎什么東西都吃不下,膳食香料但凡沾一點味兒,她都要嘔吐不止。為這個,不光尚陽殿不再燃熏香,連宣室殿的香都停了,因為沈昭身上但凡有一點香氣,瑟瑟必會捏著鼻子讓他走,離她遠點。 到了如今,溫瑟瑟更是絕之又絕,一聽圣駕駕臨,別說出來接駕,連面兒都不露,先派梅姑出來聞一聞,確定沈昭身上干凈清爽,才能放他進去。 殿中軒窗大敞,繡帷高懸,鎏金燭臺上點了十二根紅燭,緋光縈然垂灑,照得殿內耀如白晝,看著人心里暖暖的。 瑟瑟倚在美人靠上,眼皮微微耷下,有氣無力道:“阿昭,你說我這懷的是個什么呀,怎么這么能折騰人?我不行了,我難受……” 沈昭看得心疼不已,忙上前將她攬進懷里,安撫道:“太醫(yī)說這都是正常反應,頭幾個月都這樣,往后就好了。” 瑟瑟枯著眉看他:“就這,還正常反應?”她撫著胸口,把一股股往上竄的惡心之氣強力摁下去,抱怨:“怎么就得女人生孩子啊,怎么就得女人受這個罪,還得被說是正常反應,太醫(yī)都是男的,各個站著說話不腰疼?!?/br> 沈昭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發(fā)覺她瘦了,一點都沒有前些日子那厚軟的手感,不禁嘆道:“誰說不是呢。要是我能替你生就好了……” 瑟瑟驀地抬頭看他,秀眸清靈透底,看了一會兒,說:“你有心事?!?/br> 沈昭打趣了句“你這眼睛開過光不成”,便道:“我和小襄商量的計劃今日已開始實施了,刑部已派人入慶王府,不出幾日就會有結果了?!?/br> 瑟瑟眸光一黯,隨即道:“這不挺好的嗎?只要一切順利,就能盡快替小襄討個公道,對你也頗有助力,這是件好事,懲惡揚善,不外如此。” 這便是瑟瑟的好,小事刁鉆任性,大事通情達理。 通情達理得讓沈昭心疼。 他將她往懷里攏了攏,刻意岔開話題:“傅司棋這幾日也不知在搞什么幺蛾子,向吏部告了一個月的假,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派人去看過他,回來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也沒什么病,就是懨懨的沒有精神?!?/br> 瑟瑟仰頭問:“怎么了?你罵他了?” 沈昭笑道:“我哪舍得罵他呀,是他爺爺給他定了門親,吏部侍郎家的千金,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挺好的一樁姻緣,也不知他整天想些什么。” 瑟瑟癟了癟嘴,低下頭不說話了。 兩人安靜待了一會兒,梅姑進來稟,說是蘭陵公主求見。 沈昭微愣了愣,自打慈涼寺一別,蘭陵就再也沒有進過尚陽殿半步,哪怕年關節(jié)禮,連樣子都不想做給外人看,這冷不丁的,怕是來者不善。 他顧念瑟瑟身體,提議:“要不就說你身子不適,睡下了,我出去見?!?/br> 第85章 85章 瑟瑟怕母親會為難沈昭, 猶豫著想搖頭,沈昭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沒事, 我先去,若實在扛不住, 你再出來?!?/br> 他的聲音溫和沉厚, 讓人莫名的心安, 瑟瑟也確實疲極困極,便不再與他爭, 輕點了點頭,目送著沈昭挑簾出去。 蘭陵公主沉著一張臉坐在正殿, 手邊擱著一甌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水, 見沈昭出來,起身, 極為懶散敷衍地朝他鞠了一禮:“臣要見瑟瑟?!?/br> 沈昭抬袖讓她坐, 面上掛著淺淡的笑容,溫煦且有禮:“瑟瑟睡下了,她懷孕辛苦, 又總是驚悸多思,朕不忍叫醒她。姑姑若是有事, 同朕說也是一樣的。” 蘭陵冷冽一笑:“如今臣連女兒的面都不配見了么?” 她話語中滿是譏嘲,絲毫不加掩飾。 沈昭也不惱, 不疾不緩地溫聲道:“姑姑多心了,朕說了,瑟瑟身體不適, 不是刻意怠慢您。您是她的母親, 該多體諒關懷她才是, 何必這么咄咄逼人?” 沈昭也不是好惹的,你話里藏針,他便含刃,即便兇悍如蘭陵,如今也別想從他手里討到半分便宜。 蘭陵最恨瑟瑟為了這么個處處跟她作對的男人而打死不回頭,沈昭看似隨意的幾句話,正好戳中了她的痛處。 登時一股怒氣往上竄,剛想發(fā)作,卻見沈昭坐得端穩(wěn),墨瞳幽邃,唇邊噙著淡若煙靄的笑意,閑灑又愜意。 蘭陵立刻意識到,他這是故意想激怒自己。 這人一旦動了怒,哪怕再睿思多謀,心智都得損上幾分。 呵……養(yǎng)了多年的鷹,險些讓鷹啄了眼,她從前怎么沒看出來,沈家的皇帝窩囊平庸了好幾代,竟突然冒出來個根骨靈秀的奇才。果然是她蘭陵的眼光,當真是爍盡古今了。 她暗暗在心中自嘲,方才那股沖頂怒氣卻淡了許多,冷靜下心神,道:“既然瑟瑟累了,那就讓她歇著吧。臣今日來,是有正事要與陛下商談?!?/br> 沈昭含笑點頭。 這就對了,明刀明槍的最痛快。沈昭不覺得,到了這個地步,蘭陵還能有什么話要跟瑟瑟說。今日她登臨尚陽殿,打著看瑟瑟的名號,實際不還是沖他來的。 不然,為什么要恰選他在尚陽殿的時候來。 想到這兒,沈昭眼睛微瞇,掠過一抹沉色。 看來這宮闈內的耳目還沒清理干凈,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蘭陵苦心經營前朝內宮近二十年,必是難對付的。 他微微向后倚身,正起神色:“姑姑請講?!?/br> “臣聽說沈襄中了毒,陛下已派刑部徹查此事。衙差涌進慶王府,想抓人就抓人,想審人就審人,也太不成體統(tǒng)了些。好歹是一品親王,是不是有些過了?” 沈昭道:“姑姑也知小襄是中了毒。他就算再是庶出,再心智如孩童,也是在皇族諜譜上的宗親,若是大事化小,含糊蓋過,如何能服眾人?” “陛下說得是不是太嚴重了?”蘭陵公主淡淡掃了沈昭一眼:“興許就是底下人欺沈襄心智低弱,伺候得不夠盡心,依臣看,打殺幾個賤婢也就是了,再這么查下去,攀著藤蔓牽著絲的,鬧得人心惶惶,總歸不是好事。慶王妃已來找過臣了,哭訴她沒照顧好沈襄,很是愧疚。” 沈昭不再說話,而是凝眸看著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