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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你們的職責(zé),那么瑟瑟這一段就不必往外說了?!鄙蛘褦繀s多余的神情,鳳眸緊盯著他們,字句清晰道:“你們記住了,瑟瑟從未去過別館,父皇面前要小心說話?!?/br> 寧王和沈旸對視一眼,不情不愿地慢吞吞沖他端袖揖禮:“是,太子殿下?!?/br> 及至沈昭又回去和瑟瑟膩歪,沈旸在庭院里頂著正午烈陽,氣得渾身發(fā)抖:“我就想不通了,這么大一件事,憑什么溫瑟瑟她抱一抱大腿就能給自己摘干凈?她那分明是花言巧語在哄騙三哥……” 他恍然大悟,轉(zhuǎn)身看向抱劍倚靠在墻壁上閉目養(yǎng)神的傅司棋:“你可是三哥的心腹,有人蒙騙你們家殿下,你怎得也不知道出來規(guī)勸規(guī)勸?” 傅司棋懶散地睜開眼,滿面無奈道:“我早就聽出溫貴女在蒙騙我們家殿下,可問題是我們家殿下就吃這一套。從小到大,貴女不知蒙騙我們殿下多少回了,那謊言聽著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偏偏殿下就跟中了蠱似的,深信不疑。” 日影西斜,投在墻垣上斑駁光影,一株枝椏婆娑的櫻花斜伸進(jìn)軒窗,落在窗前陳設(shè)的白剔花雙鳳瓶上,顯得格外鮮亮。 沈昭把瑟瑟摁在妝臺前,拿起梨花木梳,親自給她梳攏一頭秀發(fā)。 銅鏡中映出一張妙齡嬌顏,自是云鬢烏亮,眉眼柔媚,以釵環(huán)絹花點(diǎn)綴,卻說不清是花更明媚,還是人比花嬌。 沈昭邊給她梳著頭,邊狀若不經(jīng)意道:“阿姐,上次我們說好要將婚期推延,可近來事多,我還沒來得及跟父皇提,如今,你看還有必要推延嗎?” 瑟瑟:…… 方才戲做得太足,沒留神把自己的后路都斷干凈了,這會兒如果她說還想推延,沈昭會不會跟她翻臉,直接把她拖到御前去問罪? 外面那兩個一心想讓她背鍋的東西可還沒走呢。 見瑟瑟不語,沈昭提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疑慮:“阿姐,你怎得不說話?”他頓了頓,聲音僵硬:“你剛才可是在蒙騙我?” “你對我說了那么多甜言蜜語,可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瑟瑟一陣驚駭,在銅鏡中看著身后人那幽怨模糊的面容,捂住撲通撲通跳的小心臟,放和緩了聲音道:“阿姐怎么會騙你呢。這婚期……不必推延了,阿姐可巴不得能早點(diǎn)與阿昭成婚呢?!?/br> 溫瑟瑟啊溫瑟瑟,你就玩吧,遲早把自己玩死。 沈昭溫潤一笑,含了幾分寵溺縱容,幾分羞赧,彎身湊在她耳邊,輕聲呵氣:“既然阿姐是這樣想的,那么我便去回長輩們了,再過兩個月我們便成婚,雖說有些倉促,但父皇身體抱恙,借這樁婚事沖沖喜也好……” 瑟瑟只覺自己的唇角擎了千鈞之重,提起來甚是艱難,只能勉強(qiáng)干笑了幾聲。 趴在窗外偷聽的沈旸突然醍醐灌頂,他后退幾步,湊到寧王跟前,不甚確定地猜測:“您說……三哥是不是故意的啊?他就是想讓溫瑟瑟跟他撒嬌,向他服軟,其實(shí)壓根就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這事來處置瑟瑟——咱們兩個是不是被他耍了?” 寧王將手搭在額上,戴著的碧玉扳指瑩潤清透,陽光一照好似通底了一般,他慢悠悠道:“你才看出來啊……” 沈旸如被兜頭澆灌下一盆冰水,深受打擊,蔫蔫地蹲在櫻花樹下,長吁短嘆。 什么中了蠱,什么不知被謊言蒙騙多少回。 太子是什么人,披上毛就成精的主兒。 就憑溫瑟瑟那點(diǎn)道行還想跟太子玩? 十個溫瑟瑟也不夠人家玩的。 別館一事沈昭終究還是回護(hù)了寧王和沈旸,一來怕罰得狠了,兩人惱羞成怒把瑟瑟供出來;二來如今案子未結(jié),他還需要他們來制衡沈晞。 這案子的背后牽扯著一些別的事,如今還不是大白于天下的時候。 罪罰定下來,不痛不癢的罰了半年俸祿。 寧王和沈旸都很滿意,甚至還親上東宮謝了太子的回護(hù)之恩。 沈昭則借機(jī)托寧王去向皇帝提了一下他和瑟瑟的婚事,皇帝得知瑟瑟已不想退婚,大喜之余又難釋心憂,當(dāng)即將婚期又提早了一個月,著令禮部火速準(zhǔn)備大婚儀典。 瑟瑟這幾日被她娘關(guān)在閨房里,背大婚儀典所需的禮儀規(guī)矩,日夜不輟。 她倒想輟一輟,她娘派了四個孔武有力的老嬤嬤看著她,她膽敢動一動,立刻給她摁回去。 不出幾日,消瘦得下頜尖尖,臉色蠟黃,蘭陵公主見狀,怕有損大婚當(dāng)日的儀容,便對她看管得松了些,偶爾也許她歇一歇。 一旦歇下來,萬千心事便會急涌上心頭。 瑟瑟心中始終存著一絲疑影,一面覺得母親和阿昭實(shí)在瞞了她太多事,不該這么稀里糊涂地交托了自己的終身;一面又覺得身似浮萍,根本由不得自己。 多么可笑,若是早幾日有人對她說,別看你身著錦繡,金尊玉貴,不過是一株由不得自己的浮萍,她定會嗤笑那人荒謬。 可如今,竟也學(xué)會顧影自憐了,到底是從前太淺薄無知,還是如今太不知足了? 不過定下婚期也不全是壞事,太子大婚,各路宗親外戚都得來長安慶賀,這其中便包括瑟瑟的父親,萊陽侯溫賢。 父親的書信早幾日到了,瑟瑟軟磨硬泡著她母親,把賀昀和其他府中郎君先送到別院,就算父親在京中另有居所,可總會來府上看她和玄寧,若是見著這鶯鶯燕燕,總歸有些別扭…… 蘭陵公主不屑道:“就你爹那迂腐的脾氣,跟他在一塊不出半個時辰,他能從我身上挑出一籮筐毛病,虱子多了不怕癢,我倒真想看看他見著那些鶯鶯燕燕是什么表情。” 話音甫落,瑟瑟剛想規(guī)勸,忽聽身后傳進(jìn)玄寧的聲音:“爹,您慢著點(diǎn)?!?/br> 第13章 繾綣 月色皎然,燭光暗昧,如煙似霧的落下來,將廊廡下的人影拉得很長。 溫賢一身墨藍(lán)襕衫,封襟繡了株惠蘭,闊袖垂曳,金冠束發(fā),蓄著短髭,披著溶溶月光走近,氣質(zhì)矜貴,溫潤端雅。 屋中一陣短暫沉默,瑟瑟忙迎了出去,撲進(jìn)溫賢的懷里,泣道:“父親,您回來了,女兒很想你?!?/br> 溫賢輕撫著她微微抖動的肩膀,低聲安慰了幾句,略有些僵硬地抬頭看向蘭陵公主。 蘭陵公主的視線在空中飄忽了一陣,最終落到溫賢的臉上,勉強(qiáng)扯動了下唇角:“來……來了?!?/br> 溫賢點(diǎn)頭,一只手握住瑟瑟,一只手握住玄寧,徑直走向廳堂,直奔主座。 站在廳堂中央的蘭陵公主別扭地看了看主座桌邊擱著自己飲過的半甌茶,癟了癟嘴,訥訥地走去副座。 氣氛起初是有些尷尬的,畢竟兩人和離多年,因?yàn)榕畠夯槭略倬?,總跟隔著什么似的。可瑟瑟跟玄寧都是話多的,姐弟兩一唱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