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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道:“主母何必與她計較,雖說是公主,不過也是前朝遺脈罷了,陛下禮遇,也是不想落人口舌,她不識抬舉,您又何必在意?”李夫人搖搖頭,對著這個從娘家就跟過來的侍女,倒沒什么需要隱瞞的。“你不知道,這是郎主特意交代的,他現(xiàn)在身份敏感,不好去上門拜訪,所以讓請公主過門,他要親自與公主敘舊?!?/br>侍女詫異:“敘舊?”李夫人道:“你忘了,李家太夫人,郎主的祖母,也是前朝公主,還是真定公主的姑母。”侍女方才恍然大悟。雖說那位太夫人早就過世多年,但若論起這層關(guān)系,衡國公府與真定公主的確算是是親戚。……李寬并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出師不利,沒能將客人請回來,此刻他正坐在李家書房之內(nèi),與自己的女婿敘話。人人都說衡國公一生謹小慎微,命卻好得很,雖然先帝在位時,就已統(tǒng)領(lǐng)南衙兵馬,但大將軍不比丞相更威風,如今不僅位高權(quán)重,膝下兩個女兒,庶出的入宮為嬪,嫡出的嫁與皇子,可謂一門風光顯赫,假以時日,那位入宮當了嬪妃的女兒,若是能再誕下一兒半女,那無疑更是直上云霄。但李寬依舊是那個平易近人的李寬,并不因他官拜右相,又或跟皇帝成了親家而倨傲,在對待太子與世家的問題上,他甚至能站在一個兩邊都能接受的位置上,維持著微妙的平衡。這種權(quán)衡之術(shù)并非人人都能做到。想這么做的人,可能沒他那份心智,能做到的,也未必有那份耐性和修養(yǎng),是以連賀融都不得不承認李寬在為官、為人上,的確有獨到之處,非常人能及。“我想,等過段日子,我就啟程去揚州吧?!?/br>自進門之后,賀秀就一言不發(fā),過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緩緩開口道。李寬去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旋即若無其事。他微微一笑:“殿下,這是心生退意了?”賀秀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其實也不突然,我本來早就應該去就封了,這次五郎回京,陛下將廣州封給他,三郎遲早也會回靈州去,我想,我這樣賴著不走,也不是辦法,與其跟太子相看兩相厭,不如早日去封地,干點自己想干的事情?!?/br>李寬喝了一口茶,心平氣和道:“你與太子這樣僵持下去,的確不是辦法。”賀秀一喜:“岳父,您也支持我就封?我都想好了,揚州雖是富庶之地,但畢竟遠離京城,我先過去看看情況,等安頓下來,再接王妃過去,若她想留在京城,留在您身邊,也可以不走。老實說,我的確是有些厭倦了,其實我就是心里憋著一口氣,看不得他處處攔在我前頭,并不是真的非要他那個位置。”李寬執(zhí)起小火爐上的茶壺,為賀秀的杯子滿上。“殿下想退,這是你寬宏大量,作為丞相,你能有這樣的胸襟氣度,是國家之幸,社稷之幸,我深感欣慰。”賀秀挑眉,知道他必然有下文:“但是?”李寬笑了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太子容不容許你退?見好就收并非所有人的秉性,恰恰相反,你的退讓,很可能換來對方的得寸進尺,到時候,你已經(jīng)失去了腳下方寸,恐怕就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賀秀擰眉:“您的意思是,即便我退讓了,太子也不肯放過我?”李寬搖搖頭:“我不愿在您二位中間挑撥離間,不過前些日子,我得到一個消息,就在安王將靈州商戶倒賣軍餉之罪狀上奏朝廷之后,太子曾經(jīng)派過東宮舍人李昀去過靈州,還登門拜訪過安王。”賀秀一凜:“是太子讓他去的?他打算做什么?”李寬道:“李昀離開靈州的時候,據(jù)說神色甚為失望,依我推斷,他應該是奉太子之命,特地去靈州找安王,而且正與那些商戶有關(guān)。后來我府中有位門客,正好與李昀是同鄉(xiāng),平日也偶有往來,兩人在喝酒的時候,李昀無意中露了口風,說是太子想與安王合作,幫他在陛下面前求情,讓靈州出兵去救真定公主,可惜被安王一口回絕了?!?/br>賀秀并不愚鈍,這中間雖然有許多謎團,但串來連去,很容易讓人浮想聯(lián)翩。“太子找三郎合作,要幫他救真定公主,這肯定不是毫無條件的,那么條件是什么?商戶的事情,陸家牽扯其中,我也寫信給三郎求過情,難道太子想借此扳倒我?”他越想越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連神色也蒙上一層陰翳。李寬溫聲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多想無益,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想退,別人未必肯讓你退,你現(xiàn)在在京城,在陛下跟前,有什么事,尚能及時反映,一旦離開長安,回到封地上,太子若在陛下面前說點什么,我是外臣,不可能時時待在陛下跟前,屆時,你怎么辦?”賀秀恨聲道:“我都不想與他爭了,為何他還不肯放過我!一計不成,又升一計,現(xiàn)在竟還想捏造罪名陷害我?!”李寬:“其實太子現(xiàn)在很害怕。”賀秀冷笑:“他的東宮之位穩(wěn)如泰山,還有心思算計別人,有什么可害怕的?”李寬道:“他既非嫡出,又無戰(zhàn)功,更無兵權(quán),能當上太子,全因投胎時搶了先,是長子,所以他時時防備,懸著一顆心,就怕太子之位隨時被人搶走。你見過抱著松果的松鼠嗎?太子其實就像那只松鼠,死死攥著手里的松果不放,不惜將松果塞入口中保存。別的皇子,如你,如安王,如興王,他們都有兵權(quán)在手,而太子什么也沒有,所以他內(nèi)心深處,一直很害怕?!?/br>賀秀沉默片刻,似反問,又似自問:“這樣的人就是未來的天子?將來我還得向這樣的人卑躬屈膝,俯首稱臣?”李寬笑了笑:“太子之位已定,連嫡皇子都爭不過他,你有什么法子?”賀秀咬牙切齒道:“說到這個,我一直疑心嫡皇子的死與他有關(guān),可惜手頭沒有證據(jù)!”李寬看著他:“既是如此,殿下還想退嗎?”賀秀抬眼,一字一頓道:“我,不,服?!?/br>李寬道:“太子現(xiàn)在手中無兵權(quán)無戰(zhàn)功,身邊圍著一群寒門出身的臣子,勢單力薄,連與世家抗衡的實力都沒有,先帝尚且還能時不時打壓世家,到了太子將來登基那會兒,別說彈壓了,恐怕都拿世家毫無辦法,太子很明白這些現(xiàn)狀,這是他惶恐的軟肋,所以一有機會,他一定會為自己,或者為自己身邊的人攬權(quán),攬功勞,殿下只要從這一點下手,就會知道,太子并不難對付?!?/br>賀秀沒有說話。……李夫人等了許久,才終于等到李寬姍姍來遲的身影。她忙起身迎上去:“怎么這么久?”李寬道:“與紀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