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出身，連大將軍季嵯……說到季嵯，當(dāng)日陛下想要為季嵯尋覓宗親，問到我們季家來，當(dāng)時為父其實是沒有意見的，但后來族長與族中幾位耋老堅決反對，說不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混淆我季氏血脈，族中尚且如此，你想想，其他人會是什么想法？退一萬步說，你與那位文姜娘子成了親，她的出身是改變不了的，將來你們的孩子，又要如何在世家之間行走？”

張氏嘆了口氣：“不錯，還是你父親說得明白透徹！我們并不單單是為了你著想，也是為了文姜著想，孩子的事先不說，你們成了親，她以后就要經(jīng)常與世家女眷打交道，但她的出身注定會讓她被許多人看輕，你可以在私底下安慰她，可你能每次都沖在她前頭護(hù)著她嗎？”

季凌徹底怔住了。

……

興王府門口，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門子瞧著對方馬車精致，上頭還有家族標(biāo)記，也不敢怠慢，忙迎出來，便見車上下來一名容貌清秀的婢女，遞上名帖。

“我們乃是義陽大長公主府的，特來拜見安王殿下?！?/br>
這年頭上門拜會，除非關(guān)系很熟，否則都要先遣下人過來遞名帖，提前跟主人家約好時間，然后才過來，哪里有來了之后才遞名帖的？但對方報上大長公主的名頭，門子也不敢怠慢，雙手接過名帖，笑道：“您可是弄錯了？這里是興王府，不是安王府，您要找安王殿下，應(yīng)該去對門?！?/br>
婢女道：“方才我們?nèi)チ穗僦佔诱野餐醯钕碌呐笥?，對方說他今日都會在興王府上，我們才直接過來的?！?/br>
對方竟摸得這般清楚，門子也不敢再隱瞞拖沓?！澳钦埳院颉！?/br>
過了片刻，李遂安等得不耐煩，直接從馬車上下來。

她開始意識到自己這樣貿(mào)然跑過來有些莽撞，但箭已上弦，不得不發(fā)，總不能現(xiàn)在又掉頭就走。

門子終于出來，恭恭敬敬道：“殿下請客人入內(nèi)?！彼膊徽f是哪位殿下。

興王府兩扇大門緩緩打開，管家已在里頭迎候。

李遂安心下一橫，跨過門檻。

她跟著管家來到花廳，果然看見賀融也在，兩兄弟正在下棋，不是圍棋，而是時下流行的琉璃樗蒲棋，雙方棋子用紅綠兩色琉璃打造成草木形狀，一方是梅，一方是竹，李遂安也有幾副這樣的棋子，但她卻是因為棋子好看而特意搜羅收藏的，如今高門女眷中很有這樣一股文雅的流行風(fēng)氣，有些棋子還特意做成動物形狀，憨態(tài)可掬。

但賀湛看上去并不是很喜歡這樣一個游戲，他托腮把玩棋子，有些心不在焉。

兩人見李遂安來到，便都擱下棋局。

“李娘子請坐?！辟R湛伸手一引。“不知大長公主她老人家身體可還安好？”

李遂安：“祖母畢竟年紀(jì)大了，時不時有些小傷風(fēng)，但近日精神好些了。”

賀湛點點頭：“大長公主乃皇室碩果僅存的老人了，過兩日得空，我自當(dāng)上門探望。不知大長公主讓李娘子前來，有何要事？”

來的路上，李遂安想了許多。

最直接的莫過于開門見山，問賀融“你要不要娶我”、“安王府還缺個王妃，你看我怎么樣”。

但想和做是兩回事，哪怕李遂安再豪放，這種話也不是能輕易說出口的。

更何況她很疑惑，疑惑自己是如何會喜歡上這位僅僅只有幾面之緣的安王。

難道她只是為了氣父親，應(yīng)付他為自己亂點鴛鴦譜，才隨便找個人來搪塞嗎？

及至來到這里，看見賀融，李遂安心里豁然開朗。

對方盤腿坐在那里，從她進(jìn)來到現(xiàn)在，甚至一句話都沒說，可即便是這樣，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總想往對方身上瞟。

或許是剛見面時的不對付，留下了深刻印象，或許是她聽見對方不顧危險遠(yuǎn)赴突厥時的驚訝，等賀融從突厥凱旋，知道他立下的功勞時，油然而生出的震撼與欽佩，又或許是，看到了對方隱藏在嚴(yán)肅外表下的機(jī)智與詼諧。

“明日，郊外圍場有桑葚宴，屆時京中年輕子弟都會赴宴，兩位殿下經(jīng)常在外頭，想是不知此事，所以我冒昧上門，想邀請二位前往?！?/br>
賀湛果然不知道還有這種宴會：“何為桑葚宴？”

李遂安道：“以桑葚為名，可詠詩，可作賦，也可射箭狩獵，宴會上的吃食，也大都是各家所出，每道食材里，都得有桑葚?！?/br>
賀湛笑道：“這可有趣了，我不會詠詩也不會作賦，但去吃東西還是會的?！?/br>
他看了賀融一眼，見對方?jīng)]有反對之意，便道：“那到時候，我與三哥就前去叨擾了。”

李遂安：“歡迎之至?！?/br>
她見賀融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心下不禁有些失望，但轉(zhuǎn)念一想，桑葚宴上，總能找到機(jī)會與對方單獨說話的，屆時再問也不遲。

賀湛他們與李遂安先前出了些誤會，如今雖然化干戈為玉帛，但彼此也找不到什么話題聊，李遂安倒是有心想聊，卻礙于賀湛在場，無法多說，索性起身告辭離去。

送走李遂安，賀湛摸摸鼻子，對賀融道：“我似乎有些礙眼了？”

賀融繼續(xù)擺弄棋子。

賀湛涎著笑臉湊過去：“三哥，你不會沒看出來吧？連我都看出來了，李娘子分明對你有意。”

賀融：“那又如何？”

賀湛：“其實你們倆門當(dāng)戶對……”

賀融：“你莫不是忘了我們之前追查的事情？”

賀湛一凜。

作者有話要說：

賀湛：我似乎有些礙眼了？

賀融：對，錢留下，人滾。

賀湛：……

第81章

新帝登基以來,李寬的表現(xiàn)毫無指摘,更是在救駕有功，威望如日中天之時選擇急流勇退，主動交出兵權(quán)，嘉祐帝反是對他心懷歉意，不僅賞了他許多金銀,還對他倚重有加,每逢小朝會議政時,也都讓李寬出席。

賀融他們雖然心有懷疑,但懷疑僅僅只是懷疑,根本沒有證據(jù)，當(dāng)年丙申逆案的疑點，也因為翁浩的死而線索中斷，無法進(jìn)行下去。

賀湛道：“但此事未必有證據(jù),而且我看李遂安現(xiàn)在面對三哥你的時候，那股驕縱氣都收斂了許多,可見原先是給大長公主給寵壞了,本性未必很壞?！?/br>
賀融：“李遂安固然無辜，但如果將來證明事情的確與李寬有關(guān),她要如此自處？冤有頭債有主，這句話人人都會說，但事到臨頭，我不可能對李遂安一點隔閡怪罪都沒有。你看二哥，我們都知道事情與大嫂無關(guān),可放在二哥身上，他能同樣輕飄飄視若無睹嗎？”

賀湛沉默片刻，點頭嘆道：“是我考慮不周?！?/br>
賀融拍拍他的肩膀：“我們五日后就要出發(fā)，你挑選的人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