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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愧對賀僖,因?yàn)檫@個弟子剛收入門沒幾日,自己卻撐不到他出師的那一天。賀僖覺得他這位師父雖然經(jīng)常面不改色打誑語哄騙他,人其實(shí)還不錯,但具體好在哪兒,他才與對方相處幾日,實(shí)則也說不上個什么來,反倒是與明塵小和尚更熟一些。老和尚的聲音越來越小,腦袋慢慢垂下,花白胡子終于不再顫動,徹底沒了聲息。“師父!”明塵哭著撲過去,抱住老和尚搖晃半天。老和尚圓寂了。許多人都不知道,賀僖最見不得生離死別,他之所以留書出走,除了像對賀湛所說的那樣,不想卷入權(quán)力旋渦之外,還因?yàn)橘R嘉等親人的死,讓他深受震撼,不想面對,生怕再留在長安,又不知得面對何等殘酷局面,索性選擇了逃避。但沒想到來到這里,依舊要面臨生離死別。他嘆了口氣,摸摸明塵的腦袋:“沒事,以后師兄罩著你?!?/br>又對老和尚道:“師父,你安心去吧,明塵有我在?!?/br>……“三郎,你嘗嘗這道菜,椒鹽鴨舌?!彼问嫌H自將菜端過來。賀融直起身體接過:“多謝大嫂?!?/br>宋氏笑道:“快嘗嘗,我親手做的?!?/br>賀融夾起一塊送入口中,少頃,點(diǎn)點(diǎn)頭:“鴨舌嫩而不腥,大嫂的手藝還是一如從前,這道菜,我記得二哥也是愛吃的?!?/br>宋氏笑容一頓,不由望向賀穆。賀穆微嘆口氣:“是了,二郎從前最喜歡吃你大嫂做的菜,可如今,我就是喊他,他也不肯來了?!?/br>賀融放下筷子:“二哥如今已有心結(jié)?!?/br>賀穆:“我也聽過傳聞,但那都是道聽途說,不是你大嫂的錯,更不是她將你二嫂推向叛兵的?!?/br>宋氏已然沒了笑容,面色黯淡,道一聲“你們慢用”,就匆匆退了出去。賀融:“大哥,現(xiàn)在事實(shí)是如何,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哥心里怎么想?!?/br>賀穆:“你也瞧見了,我好聲好氣與他說話,私下里也沒少勸他,可他根本聽不進(jìn)去,如今已鉆了牛角尖,任何人都拉不出來了。你若肯出面幫我勸勸他,我自然感激不盡,我們兄弟,在患難時尚且能同心協(xié)力,沒道理如今富貴了,反倒各自離心?!?/br>賀融放下茶杯,慢條斯理道:“我與五郎從突厥歸來時,二哥便很羨慕,與我說了不止一回,說想去帶兵,建功立業(yè),只因后來種種變故,才無法成行。大哥想讓我去勸二哥,那也得讓我有去勸說的理由。”賀穆皺眉道:“此事不是不行,只怕二郎性子沖動,反倒容易壞了大事?!?/br>賀融:“有張侯在,二哥不敢亂來的。”賀穆嘆道:“罷了,既然你也這樣說,改日我就去勸說父親,讓他同意此事?!?/br>賀融拱手:“我代二哥謝過大哥。”賀穆擺擺手:“我只盼咱們兄弟能夠齊心一致,不要再起嫌隙,就心滿意足了。其實(shí)大哥也有一樁事情,想求你?!?/br>以賀穆的身份,本不該說出這一個求字,但賀融只是微微挑眉,并無太多意外,似乎已料到賀穆可能會說什么。第76章賀穆似乎也覺得此事有些難以啟齒,斟酌半天,也未能說出口。反是賀融一語點(diǎn)破:“我以為,父親如今既然已經(jīng)登基,為免重蹈先帝晚年覆轍,當(dāng)早立社稷大計(jì),定下儲君人選,以安朝野臣民之心。大哥為兄弟之長,德合眾望,理應(yīng)為太子不二之選。”賀穆當(dāng)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賀融竟直接將他難以啟齒的話給說了出來,喜的是賀融這番話完全說到了他心坎上去。“三郎,你當(dāng)真是作如此想的?”賀融頷首:“先帝晚年,正因猶豫再三,遲遲不立太子,又在父親與齊王之間左右搖擺,以致于后來齊王生出非分之想。說句大不敬的話,齊王謀逆,雖是十惡不赦之罪,但先帝未嘗就沒有過錯。”賀穆嘆道:“你我兄弟在此,不妨老實(shí)與你說吧,若說我半點(diǎn)上進(jìn)之心都沒有,不想當(dāng)太子,那是假話,可我同樣不愿兄弟幾人因此生了罅隙。論功勞,你與五郎,當(dāng)之無愧;論嫡出,裴皇后如今也還年輕,將來未必就沒有嫡子。其實(shí),若是你與五郎有意……五郎固然有戰(zhàn)功在身,但畢竟年輕氣盛,不足以服眾,若是換了你……”他頓了頓,下定決心:“若你有意,我愿向父親進(jìn)言,將你立為太子!”誰知賀融卻搖搖頭,半點(diǎn)不為所動:“這個太子,我當(dāng)不了。論長,我非長。論賢,五郎功勞不下于我,更何況,我生母如今還背負(fù)逆案罪名,一日不洗白,她一日也就恢復(fù)不了名譽(yù),雖說英雄不問出處,但朝廷眾臣,不可能不在意這一點(diǎn)。更重要的是,父親不喜歡我?!?/br>賀穆:“三郎……”賀融擺擺手:“大哥不必安慰我,這是事實(shí),我們都知道,恭愍太子之死,父親一直念念不忘,如今時過境遷,他雖然不至于遷怒,可對我,也始終談不上寵愛,若要立我為太子,莫說朝野人心不服,父親也不會同意。我很清楚這一點(diǎn),所以,從來就沒想過與大哥爭?!?/br>賀穆有些唏噓,他這個弟弟,不居長,不排幼,卻自小是家里最懂事穩(wěn)重的,每當(dāng)全家人束手無策時,他總能想出法子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眾人的主心骨。一家人在房州其樂融融,來到京城之后,因?yàn)樾蝿葑兓?,更因?yàn)楦毁F榮華迷亂了雙眼,人心漸漸起了變化,賀穆自問對底下弟弟們依舊關(guān)照有加,可也難保各人成家立業(yè),漸行漸遠(yuǎn),其中最明顯的,無過于二郎賀秀。對比賀秀說出那一番戳心傷人的話,賀融的態(tài)度無疑令賀穆感覺莫大安慰。賀融:“父親既是我們的父親,也是天下之主,他自己身為長子,曾遭遇過先帝冷落,感同身受,我看父親的態(tài)度,十有八九也是偏向大哥的,所以大哥不必?fù)?dān)心,至于裴皇后,我聽說她曾主動提議,想將大哥認(rèn)在名下,想必也是通情達(dá)理的。”賀穆不由動容:“三郎!”賀融接著道:“于我而言,如今皇位雖然再無爭議,但北有突厥,南有南夷,還有蕭豫等人為禍,先帝晚年,天災(zāi)不斷,國庫空虛,上回我與季凌巡視洛州,發(fā)現(xiàn)每年春夏之交,又或秋冬之際,黃河河道泛濫十分常見,治河花費(fèi)不菲,朝廷對地方又無具體法令措施,地方官各自為政,有些上流地區(qū),為了推卸責(zé)任,甚至放任自流,想讓支流所流經(jīng)的衙門去處理,是以一旦水勢上漲,又逢暴雨,必然加劇災(zāi)情,惡性循環(huán)。江山社稷,說穩(wěn)則穩(wěn),說不穩(wěn)則不穩(wěn),試想若遇上天災(zāi),百姓過不下去,自然要揭竿而起,此時又有外族趁虛而入,我們這個天家貴胄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