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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伽羅更清楚,他發(fā)出一聲怒吼,伸手去抓賀湛持匕的手腕,想要將其擰折。他的動作迅若閃電,似乎連賀湛也閃躲不開,手臂硬生生被抓住往反方向一折,咔擦一聲,伽羅甚至聽見骨頭斷折的聲音。伽羅得意一笑,防守下意識松懈了一瞬。可就是這一瞬,賀湛反手用另一只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又一把匕首從對方袖子里滑出,抵住伽羅的脖頸,將其勒住,擋在身前,朝所有想要撲過來救伽羅的人大喝一聲:“都別動!”糟了,對方居然是慣用左手!伽羅意識到這一點,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的脖頸傳來一陣劇痛,鮮血一下子涌出來,浸染了匕首,再順著脖子滑入衣領,溫熱而黏稠。這一連串動作,從突然發(fā)生到現(xiàn)在,不過眨眼之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那些本欲撲上來的突厥衛(wèi)士,也都生生頓在半途,甚至還有因為沖力太大而摔倒的。就在此時,賀融高喊一聲:“摩利可汗臨終前,明令可汗之位由魯吉王子繼承,真定公主輔佐,誰知伽羅狼子野心,竟然殺害摩利可汗,謀奪可汗之位,今我大天朝使者在此,協(xié)助魯吉王子懲惡除jian,你們還不放下武器投降,魯吉王子仁慈善良,愿意通通既往不咎!”眾人面面相覷,手足無措,涼國使者見狀大喊:“你們別聽他胡說,快將他……”話未說完,他慘叫一聲,往前撲倒,人人瞧見他后背插了一把匕首,瞬時暈開一大片血跡,人已經(jīng)沒氣了。出手的是混在人群中的一名突厥衛(wèi)士。與此同時,馬蹄聲沓沓,由遠及近,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三隊騎兵,分三個方向縱馬疾馳而來,很快將觀禮的眾人團團圍住。賀融高聲道:“真定公主與魯吉王子的兵馬,已經(jīng)將此地包圍,識時務的,趕緊投降,公主一律既往不咎,若是還執(zhí)迷不悟的,就如這個涼國使臣一般下場!”在今天之前,伽羅嚴防死守,親真定公主的那些人馬都被他一一鏟除,但真定公主這些年在突厥也不是白混的,依舊留了一小部分人手,潛伏在王庭各處,這些人手雖然無法取得壓倒性的優(yōu)勢,但在賀湛已經(jīng)拿下伽羅的情況下,他們的出現(xiàn),就可以起到關鍵作用。環(huán)環(huán)相扣,缺一不可。更何況這三隊騎兵里,還夾雜著賀融他們的一百人馬。這一百來人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磨礪,早與從長安出來時判若兩人。他們面容冷肅,目光如炬,方才疾馳而來,路上殺了不少抵抗的突厥士兵,此時長刀沾血,殺氣騰騰,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戰(zhàn)斗力。繼賀融之后,真定公主也高聲道:“伽羅殘忍好殺,毫無人性,自從當上西突厥葉護以來,各部族里,死在他手上的人有多少,你們自己想想!這一個多月來,他殺的漢人奴隸,就有十多個!也許你們會想,不過是奴隸,殺就殺了,不足為奇,但這樣的人,他今天能殺奴隸,明天就能殺你們!”當啷一聲,也不知是誰先將手上的長刀丟在地上。仿佛一個信號,接二連三,許多武器被紛紛丟棄。一人越眾而出,朝真定公主彎腰行禮:“我以赤乙息部族的名義,宣誓對公主和王子的效忠!”賀融記得真定公主說過,這個赤乙息部族族長的兄長,就曾死在伽羅手里。緊接著,又有好幾個部落向真定公主他們低頭。東突厥使臣見勢不妙,欲悄悄退出,很快被早就盯上他的薛潭派人攔下。越來越多的部族宣布效忠,真定公主的人馬將武器收繳,把伽羅的人一一捆綁起來,其中不乏有伽羅的死忠者奮起反抗,然而大勢已去,很快就被制服。伽羅被賀湛緊緊勒住,雙目大睜,仿佛不敢相信這一切,真定公主一揚手,四名突厥衛(wèi)士沖上前拿下伽羅。賀湛這才松開手,伽羅卻毫不反抗,被四人押住按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中一人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脈搏,而后喊起來:“公主,伽羅已死!”轟的一下,這句話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將那些死忠之士一下子壓垮,就連原本堅決支持伽羅的突厥大臣,也都臉色大變,如喪考妣。賀湛喘著氣,后退兩步,勉強站穩(wěn),左手泛起用力過度之后的酸軟,全身也像抽光了力氣一般,只靠最后一口氣撐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用力過度,也不知是匕首刺入太深,讓伽羅失血過多,還是手臂沒有掌握好力度,竟生生把對方給勒死了。賀湛這才感覺到右臂傳來的劇痛,他臉色瞬間轉(zhuǎn)白,大量汗水從背上冒出來,人微微一晃,不由自主往旁邊歪倒。一雙手臂及時將他扶住。賀湛不必抬頭也知道是誰。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及時,肯定是三哥,也唯有三哥。“你別動,薛潭去叫醫(yī)官了!”賀融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賀湛覺得自己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然后他很丟臉的,在三哥懷里暈了過去。真定公主同樣徹底松下一口氣。伽羅,這個如禿鷹般兇殘陰狠的突厥人,還未來得及成為像東突厥伏念可汗那樣的梟雄,就已經(jīng)像流星那樣隕落了。但他的隕落,對真定公主、魯吉王子、賀融賀湛,乃至中原王朝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真定公主望著王帳之前烏泱泱的腦袋,望著那些向她俯首稱臣的人,忽然意識到:從今日起,她就將成為西突厥權力最大的那個人了。幾十年前從長安出發(fā),一路從楊柳垂岸到黃沙漫漫,那樣的彷徨痛苦,仿佛還在眼前,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會在西突厥凄凄慘慘度過后半生,與那些能在長安終老,富貴一生的姐妹們不同。然而現(xiàn)在,她的那些姐妹們,早已隨著王朝的覆滅而湮沒在時光的長河,她卻反倒活了下來,還走到了今日。王帳邊上的王旗獵獵作響,真定公主一步步走向王帳,踏著伽羅流過的鮮血,走向他剛才原本準備坐上的王座,連魯吉王子都自動自覺落后半步。既然上天不棄,那她就要活出個樣子來,讓那些曾經(jīng)看輕她,貶低她,覺得女人天生卑賤的人,都匍匐在她腳下稱臣,一如伽羅。她在賀融面前停下,道:“承蒙天朝使者襄助,反賊伽羅伏誅,為表謝意,還請使者與我一道入帳,坐于上賓之位?!?/br>此時賀湛已經(jīng)被薛潭與醫(yī)官一并帶下去醫(yī)治了,賀融站起身,他身上還沾了一些血污,那是剛剛賀湛被伽羅沾上的,又不慎落在他的衣裳上,但這完全無損賀融本人的氣度。他朝真定公主微微垂首:“多謝公主恩賜,公主請?!?/br>或許幾個西域小國的使者,還對這個走路得依靠竹杖,深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