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坑洞。

“隊長，我知道，”葉絕用力點點頭，走上前兩步，讓蕭白看清楚自己的眼睛，黑夜里他的眼里只有蕭白，那是他在暗夜里唯一的世界和唯一的光明。

蕭白笑起來，用力揉揉葉絕的腦袋，頂了一下他的腦門，鄭重地說：“我不會離開利刃，永遠(yuǎn)都不會。”

也不會離開你，心里接了這一句，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遠(yuǎn)處昏黃的路燈有幾盞似乎終于不堪重負(fù)的滅了，本來還承載了一半光影的道路瞬間陷入了黑暗中，這兩人的身影也沒入了黑暗中，食堂門縫里映出來的星點微光就在他們身后。

蘇明遠(yuǎn)推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個畫面，他的好兄弟和他的隊長相對站著，專注地看著彼此。

蘇明遠(yuǎn)愣了一下，擋住身后醉醺醺的管仲，生拉硬拽地又把人給扯回去了。

終于鬧騰完了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午夜了，兵痞們基本都醉的一塌糊涂，一個拉一個的踉踉蹌蹌的往宿舍樓走過去。

孫靜左手拉著歪歪扭扭的張然，右肩上頂著猶自痛哭流涕的管仲，一臉抽抽地往宿舍樓飛奔而去。

回去的路上會經(jīng)過幾個山坳子，管仲堅持到西山五號的時候就扛不住了，低吼一聲就把著根電線桿開始狂吐，空氣中都是他吐出來的酸水和酒水味道，很難聞。

不少士兵被管仲這么一刺激，也都扛不住了倒地就吐，一時間真是吐得每個人都要咆哮了。

好算是都吐干凈了，兵痞們都攤在地上開始喘氣，管仲歪在電線桿上忽然就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看向山坳間某個地方，專注的嚇人。

“孫靜……你還記得那里嗎？”管仲清醒了點兒，抬著顫巍巍的手指向黑暗中辨不出方位的角落。

孫靜順著他的話音看過去，一時也愕然了。

“我記得，猴子他就埋在那吧，我沒記錯吧？”管仲的聲音有點兒抖，他身后本還喧囂的士兵卻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西山五號這里埋著一名士兵，代號叫“猴子”的一個突擊手，他本來07年就可以退伍了，可也就在退伍的那一年，他犧牲了。

那個任務(wù)是在境外，蕭白帶著幾個人從毒販?zhǔn)掷镉彩前阉氖w搶了回來，那是被機(jī)關(guān)槍打爆了的身體，有好幾塊都?xì)埲辈蝗难a(bǔ)不上了。

無線電里還留著猴子的遺言：“我這會兒要是犧牲了，死相肯定不好看，別送回家刺激我媽，隊長就把我埋在咱基地后面那個五號山上，我看好那地方，行，不能再說了，我得上了，兄弟們，永別了……”

之后，猴子的母親終究還是來了利刃基地，看到自己兒子尸體的第一眼就哭暈了過去，因為那具尸體連頭都沒了。

現(xiàn)在，管仲就指著那里，全身都冷得發(fā)顫，再轉(zhuǎn)過身來，眼中一派肅殺，他的聲音很大，指著賀維澤站立的方向，嘶吼：“你們不會明白的，你們怎么可能明白……我cao……”

說到最后，管仲背過身去，腦袋頂著電線桿，所有的士兵都看著那個方向，沉默著，呼吸卻是異常急促。

夜風(fēng)從山坳里吹過來，帶著鐵和血的味道，帶著回憶里那些沒來得及流下的淚水和沒來得及吼出的離別，一下又一下的掃在每個人身上。

沉默，安靜的沉默。

賀維澤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話來，李閔和周凱峰隨他一起站直了身子，沖著西山五號那個早看不出在那里的墳?zāi)咕炊Y。

夜風(fēng)大起來，風(fēng)中有管仲嘶吼的歌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

兄弟啊你是否想起在外當(dāng)兵的我

從前的我們情同手足現(xiàn)在你是否一如往昔

……

我們是兄弟兄弟兄弟情深

有難同當(dāng)有福同享

這一句誓言你是否還記在心里

這一輩子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會忘記

……”

第75章

最后，唱的渾身抽搐的管仲眼睛都紅了，還是孫靜在他后腦勺上來了一下狠的，把人打暈了才拖回宿舍去。

沉默的兵蛋子們都苦著臉嘆著氣各回各窩，今兒晚上的一場酒吐出了不少悶氣，發(fā)xiele不少怨氣，也讓他們冷靜了不少。

鬧一鬧其實也沒啥，在利刃這地界小打小鬧那向來都是陶冶情cao的，可誰都知道，瞎胡鬧得有個界限，他們不能板著臉挑明了說：“嘿，新來的，你們不屬于我們這里，你們永遠(yuǎn)都是外人。”

這種話未免太可笑了，這不是一個軍人該有的言行，更何況也不是這幾個人把利刃逼到了現(xiàn)在的境地，沒有一個人可以為現(xiàn)在的利刃負(fù)責(zé)，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彌補(bǔ)它所受過的傷害。

付出和回報也許從來都不會是對等的，這道理打從他們流下第一滴血就都明白了，所以大隊長周戎說的那句話才是他們最應(yīng)該做的：“來了這兒我們就是兄弟，好兄弟就是要生死與共?！?/br>
生死與共，聽起來豪情萬丈，真的做起來卻是沉甸甸的，因為它擔(dān)著生命的重量。

都洗漱完畢后，士兵們剛趴在床上，整個宿舍樓就斷電了陷入一片漆黑中，天還沒亮，緊急集合的哨聲又吹響了。

這回不是訓(xùn)練，不是演習(xí)，他們又要出任務(wù)了，分別有兩個。一個涉及到境外某恐怖組織，他們正潛伏在西南邊境線以外，那是一片混亂的地方，利刃的任務(wù)是配合國境線以內(nèi)的線人，解決掉這一小波恐怖分子，因為是境外任務(wù)，所以他們一旦出了國境就不能夠穿戴任何能夠顯示出我軍標(biāo)志的裝備，甚至連槍都換成了境外黑市上很好倒騰的貨色。

另一個任務(wù)要簡單一些，不過變數(shù)也很大，那是個城市反恐任務(wù)，目標(biāo)是解決掉一個犯罪團(tuán)伙的核心，這伙人被逼急了，靠手上的黑槍和大量的炸藥搶了利刃防區(qū)內(nèi)某市市郊的一個廢棄的化工廠，化工廠內(nèi)還存有大量可燃易爆的化學(xué)品，他們正在那和當(dāng)?shù)鼐綄χ拧＠械哪繕?biāo)是無聲滲透，然后解決掉這伙人。

如果按照利刃以前的編織，境外任務(wù)大多是三中隊蕭白帶著出，城市反恐任務(wù)多是胡一杰和方蒔的活兒，不過現(xiàn)在利刃的三中隊都撤了，他們這次出任務(wù)的方式自然也變了。

兩個中隊長接到任務(wù)的時候都愣了愣，這次是胡一杰負(fù)責(zé)境外，蕭白負(fù)責(zé)境內(nèi)，而且因為胡一杰的這個任務(wù)有點特殊，山地雨林的環(huán)境畢竟比不得他們之前習(xí)慣了的城市巷戰(zhàn)，這回還專門從二中隊撥了好幾個突擊手給胡一杰，其中就包括葉絕。

蕭白拎著文件袋，表情有點兒微妙，胡一杰干脆就笑出聲來，按著蕭白的肩膀，說話的時候很是猥瑣：“老蕭啊，你說他們還真是有意思?！?/br>
“……”蕭白沉默著沒答話，眉毛都擰在了一起，距離出發(fā)還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自己這邊還好說，胡一杰那邊他真有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