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6
閑過,天天念叨著損失了一千萬,王胖說一千萬啊,一千個一萬;王瘦就說一千萬啊,一萬個一千。青稞道長給念叨的胡子白了幾根,耳朵長繭,拎著那把收音機吃了飯就往外跑。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正,師傅不務正業(yè),徒弟再游手好閑,北洞門合該倒閉大吉了。于是王胖王瘦又穿上黃大袍走街串巷,明明是正宗的陰陽先生,被他們兩個鼓搗的像是江湖騙子。一大清早,吳景來了電話,聲音聽起來很疲憊,想是知道了吳正芳的事情,嘆息說以后不麻煩大師了,她已經(jīng)回來了。梁楚保持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吳景無暇在意他的反應,很快掛了電話。吃了早飯跟著王胖王瘦出去招搖撞騙,十點多鐘的時候中場休息,無意間又看到了潤潤和老太爺,爺孫倆沒有固定賣楊梅的地兒,哪兒人多往哪兒扎,現(xiàn)在依然在賣楊梅。這個時間人還不多,潤潤守著楊梅籃,趁爺爺不注意偷吃一顆,老太爺睜一眼閉一眼,不知真沒看見假沒看見。潤潤嘴巴鼓鼓囊囊,楊梅塞在嘴里含半天,才咬破皮,吃點兒甜味,又繼續(xù)含著,一顆楊梅可以吃一天。她一邊吃楊梅,一邊搖頭晃腦地看課本。梁楚遠遠站著,一時有些恍然,小孩子的三觀還沒有完全定型。他之前擔心潤潤會受到陳舒珊的影響,真以為自己低人一等,學習也沒用?,F(xiàn)在小女孩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為了擺脫貧窮,為了爭一口氣,她學會了認真刻苦、努力向前,現(xiàn)在的她何嘗不是小時候的吳正芳。但一個陳舒珊足以毀滅所有。好在吳正芳是多數(shù),陳舒珊是少數(shù),所以……整體上還是充滿希望,比較向上的吧。還是夏季,天越來越熱了,北洞門收工回家避日頭,等到下午涼快了再出來。爬上公交車,王胖王瘦穿著黃大褂,跟兩個異端似的坐在車上,想必是看到潤潤觸人生情,王胖胖乎乎的臉上溢滿了迷惑不解:“你們說……陳舒珊為什么下這么毒的手,上高中她才多大?還是個學生,多大點事兒啊,至于嗎?”梁楚抬起臉對著空調(diào)風口,聞聲看向王胖:“我問你一個問題?!?/br>王胖回過頭來。梁楚道:“一個寢室六個人,吳正芳沒有參加考試,剩五個人,四個人一本,還有一個名落孫山,幫家里做點小生意。”沈云淮擰起眉頭,側(cè)目看了過來。王胖楞道:“怎么了?”梁楚壓下沸騰的心緒:“你說沒考好的那個人是誰,華城一中這樣的名校,入學考試掐的都是初中尖子生,升學率很高,她沒發(fā)揮好是為什么?”一個寢室,吳正芳下場最悲慘,但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受到影響了嗎?吳正芳的事情偃旗息鼓,陳舒珊算是惡有惡報,但如果世上沒有鬼呢?或許現(xiàn)實生活里,陳舒珊是極端,吳正芳是極端,但那個一直被忽略的姑娘呢?一句才多大年紀掩蓋多少丑陋的暴力現(xiàn)實,過了十年、二十年,當少年人長成中年人,那些施暴者對過去的事情絕口不提,或者簡單一句“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輕松打發(fā)。但在十六歲的年紀,不加修飾的惡意,攻擊凌辱同學,被潛移默化改變命運的受害人。誰對那些人負責任?校園暴力一直被低估,也不受重視,很多老師家長可能想,都是孩子,能有什么壞心眼呢,至于嗎,可偏偏就至于了。王胖好一會兒才道:“還是輕了?!?/br>梁楚沒有說話。公交車轉(zhuǎn)了個方向,陽光照了進來,沈云淮拉上小窗簾,調(diào)整姿勢擋住熾熱的光芒,面對著他蹙眉問:“誰教的你?”梁楚怔楞,這個措辭這個語氣……眼里劃過一點異色,他轉(zhuǎn)頭看沈云淮:“什么?”沈云淮如夢方醒,垂下眼瞼沒做言語。他的這棵小樹,他一向負責到底,無時無刻不是拿著剪刀剪去外來的干擾,不讓他接觸社會陰暗面,看著他無憂無慮,這里長出一條嫩枝,那邊抽出一片新葉。他不需要知道太多,不需要外界束縛,他只需要快快樂樂做他自己。他不該知道這些事。但未必事事都如人意。第69章惡鬼的小新娘梁楚心里藏著疑惑,近二十年的日夜相處,他熟悉他像是左手熟悉右手,于是不動聲色地打量沈云淮??上в腥颂焐粫[藏心事,沈云淮察覺到他的端量,索性露出一個笑容,大大方方讓他看。梁楚反而退縮,自己轉(zhuǎn)移視線,不轉(zhuǎn)不知道,一回頭就看到方才還空蕩蕩的走廊突然多出一個沒影子的人……沒有影子當然是鬼。還是紅衣紅裙紅鞋,那張臉陌生又熟悉,他并沒有見過她幾次。但這輩子也不會忘記她。“我快走了,”吳正芳道:“我來謝謝沈先生?!?/br>沈云淮客氣地說了句客氣。這時車上清朗高昂的女聲報站,聽到熟悉的四個字,吳正芳很明顯愣了愣,梁楚側(cè)首看向窗外,街道兩排梧桐樹,下站是華城一中。公交車緩緩???,人來人往,公交車再次啟動,再次???。吳正芳定定看著校門口穿梭的學生,既不說話,也沒有離開。梁楚頓了頓說:“我們下去走走吧。”和王胖王瘦打了招呼,人人鬼鬼熊熊提前下車。華城一中作為華城首屈一指的學校,教學樓巍峨氣派,師資力量雄厚,源源不斷為國家培養(yǎng)棟梁,學校保安盡忠職守地守在門口,閑人免進。正是正午,學校里的小棟梁們得到寶貴的休息時間,踏著白晃晃的陽光走來走去。梁楚不拘小節(jié)地在門口的臺階坐下,吳正芳怔怔看著來來往往的學弟學妹,物還是舊物,樓還是舊樓,人已換了新人。吳正芳也緩緩地坐了下來,盯著地面瞧。正值高三畢業(yè)季,有一些學院拿著宣傳冊來為學校做宣傳,地上就有一本,還沒有被拋進垃圾桶。梁楚看看她,撿了起來,隨便翻了翻,是一所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學院。吳正芳看著上面的圖畫,神色黯然:“我一直很想去東來大學。”梁楚靜靜聽著,吳正芳過了會兒才說:“老師也說我可以,可以試試,但我沒有信心,不知道自己行不行,這場考試……太重要了,一局裁定我的人生。所以我緊張,想起來就緊張,但又忍不住想如果我考上了該多好啊,我就咸魚翻身了,沒考上又該怎么辦?!?/br>吳正芳的視線從宣傳冊上移開,瞇著眼睛看向遠方,臉龐清白干凈像個學生。但這個結(jié)果,我永遠不可能知道啦。夢想里的大學,也終究沒能親眼看看。學校里有學生打了飯菜回去教室,吳正芳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下眼睛和鼻腔的酸意:“其實,也并不是全都是壞事,我記得食堂里有一個心腸很好的阿姨?!?/br>吳正芳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