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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而他昨晚之所以不愿將黑犬牙給她,正是因為脫口說出“親身試驗”的除妖方法之后隱隱的后悔。 詹臺一瞬間知道方嵐帶著他一背包的法器去了哪里。 他幾乎是半摔半跳跌跌撞撞飛奔下了樓。 等下了樓,詹臺看向樓道前方,腳步一頓一摸褲兜,狠狠罵了句娘。 方嵐把他的電瓶車騎走了。 詹臺輾轉(zhuǎn)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四點。 雨勢已經(jīng)小了許多,黑黝黝的江水之上紅色的千廝門大橋顯得格外靜謐。 沒有行人,也沒有車經(jīng)過。 詹臺深吸一口氣,走在千廝門大橋上。 橋不算長,步行走完全程不過十分鐘。 兩岸的燈火在雨幕之中格外朦朧。視線被遮擋,耳畔盡皆雨聲墜落在橋面之上,五感被阻,恐懼感就不能自抑地迎面襲來。 詹臺抿了雙唇,只想盡快找回法器握在手中,也好心中能更有底氣。 他迎著風(fēng)雨快走到橋中央,遠(yuǎn)遠(yuǎn)瞥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搖搖欲墜地掛在橋側(cè)的欄桿上! “方嵐!”詹臺心中大駭,怒吼道。 那女孩轉(zhuǎn)過臉,黑發(fā)凌亂風(fēng)中飛舞,四散著遮住了她大半個面龐,寬大的白色罩袍被風(fēng)吹得鼓起,更顯得她身形纖細(xì)。 詹臺一聲大喊,方嵐像是意識到他快過來,更將半個身子探出橋外,只靠著纖細(xì)的手臂抓住身后的欄桿。 詹臺朝她玩命跑來,用盡全身氣力,像是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用力過。 他跑得太快而地面濕滑,只一個趔趄便一頭撲倒在地上,腦后一陣劇痛。 詹臺伸手一摸,路燈下一看竟是滿手的鮮紅。抬頭一看,方嵐卻仍在遠(yuǎn)處冷冷地看著他,好似一張隨風(fēng)飄零的紙剪小人。 詹臺還不待反應(yīng)過來,原本跪坐的姿勢竟又吃力不住,一頭栽倒在面前的積水中。 他再遲鈍,此時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 不知是什么鬼物,竟從背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襲擊他! 最可怖的是,他直到被巨力摜去水中,都還沒有意識到究竟是什么東西砸倒了他! 橋上積水甚厚,詹臺緊緊閉上眼睛,干脆將頭埋在水中。 方才那妖物一擊即中,便是他在明它在暗,他此時手中沒有法器,冒然相對搞不好要丟掉小命,還不如干脆裝死,趁機將事情捋捋清楚。 他第一次被怪物擊中后腦的時候,方嵐一直在默默注視著他,分明看到他受傷,卻連一句話也未曾說過。 詹臺心下發(fā)寒,突然回憶起上半夜兩人在樓下的那一番對話。 “如果真的是老白說的那樣,那我們找一對青年小情侶當(dāng)做誘餌,到大橋上試驗一下不就行了?” 當(dāng)方嵐問到如何誘出河妖的時候,這是詹臺回答她的原話。 她在家中下藥放倒了他搶走了法器,卻為什么沒有將他綁了起來?如果是為了搶走法器遠(yuǎn)走高飛,將他綁起不是更能延緩他追出的時間? 她既然要下藥,為什么不下的劑量大一些,干脆讓他睡足整夜呢? 為什么窗外雨大,她卻特意留一扇窗正對著他的臉,是不是預(yù)料到雨滴會打到他的臉上將他吵醒? 詹臺自背脊生出寒意一直冷到了心里。 他中了她的計! 她不是為了查案情急之下才搶去法器來到千廝門大橋。 她一開始設(shè)下的局里,他就是那被她當(dāng)做誘餌的“情郎阿哥”。 第13章 鵝公巖 詹臺不敢抬頭,怕稍有動作便再被妖物重?fù)簦荒荛]氣趴在水中一動不動裝死,雙手埋在身下,努力在水中摸索試圖找到石頭木棍,好找機會和妖物搏斗。 他水性不差,閉氣能超過兩分鐘。此時靜靜趴在水泊中,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似死人一般。 四周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詹臺身下就是平坦的橋面,摸索半天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只得不斷安慰自己冷靜。 他慢慢靜下心來,正準(zhǔn)備出其不備奮力一搏,耳畔卻突然間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詹臺心下發(fā)冷,雙手緊緊握著拳頭。 那是方嵐的聲音! 焦急又驚慌,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從遠(yuǎn)到近,像是她在朝他遠(yuǎn)遠(yuǎn)跑來。 詹臺冷笑一聲,咬緊牙關(guān)只等著她來。 方嵐倒真的來得很快,撲在他身旁的積水旁,伸出冰冰涼涼的手攀上了詹臺的胳膊,一把想將他拽起。 詹臺瞅準(zhǔn)機會,接著方嵐拽他的力道猛地轉(zhuǎn)身,雙手似鉗死死扣住方嵐的手腕,趁勢向全力一拽。 方嵐哪里禁得住他的力道,像個木偶娃娃一般被他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半個身子埋在積水里。 詹臺向前一撲,將方嵐死死壓在積水里面,昏黃的雨水一瞬間沒過她的口鼻眼睛。她拼命將頭從水中抬起,長發(fā)在掙扎中散開,在水中綻放出一朵黑色的合歡花。 詹臺看著她的圓睜的兩只眼睛,便是在此時仍不由自主贊嘆那雙目生得極美,目光流轉(zhuǎn)秋水含晴,眼中寫滿了無辜和不解。 他下意識心間一軟,恍恍惚惚松了手下力道。 便是這一晃神的瞬間,腦后一陣疾風(fēng)襲來驟然劇痛。 詹臺從方嵐身上跌下,只能就勢往橋側(cè)一滾,背靠欄桿護(hù)住后腦。 方嵐卻不愿放過他,剛剛脫離了他的鉗制,全身被水浸透,卻還是高舉著桃木劍朝他跑過來,怒吼道。 “詹臺,你在發(fā)什么瘋!腦子進(jìn)水了嗎?對我動哪門子的手?” 詹臺恨她此時還在裝無辜,連話都不愿答她。 卻見她跑到他身邊,舉手一揮,一把將手里的桃木劍丟到他的腳下:“傻愣著干什么?快撿起來??!不想要命了嗎!” 詹臺大吃一驚,瞪大雙眼看她。 她身上穿著深色的襯衫,下身一條干練的牛仔褲,在朦朧的雨夜之中分辨不出顏色。 詹臺想到了她滿衣柜的襯衫和褲子,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倏地抬眼看向遠(yuǎn)處的橋面。 果不其然,橋側(cè)欄桿之上仍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白色身影,黑發(fā)凌亂風(fēng)中飛舞,四散著遮住了她大半個面龐,寬大的白色罩袍被風(fēng)吹得鼓起,漫天的雨滴像是散布在整個屏幕上的彈幕。 兩個方嵐! 橋的欄桿上掛著一個“方嵐”,他的面前又站了一個“方嵐”。 詹臺大駭,呆立當(dāng)場。 那妖物卻在此時卷土重來。 詹臺終于看清妖物的形貌,粗長的一條黝黑蛇尾上綴著密密麻麻的鱗片,刀鋒一般,蛇尾的末端墜了一只烏金色的圓球,遠(yuǎn)遠(yuǎn)看去可不是像一條辮子。 似辮子,又似鞭子,迅猛至極,在黑暗的雨夜之中仿佛隱身一樣,再次朝詹臺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