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活脫就是孫老夫人第二，一進(jìn)門便端然坐到上首，垂眸打量著周琳瑯衣衫不整的模樣，不由的一蹙眉：“周氏想必是累了？”

    周琳瑯低頭道：“是?！?/br>
    喬氏低哼了一聲：沒見過這么不識抬舉的，給你根竿你就往上爬？也不看撐不撐得住？

    周琳瑯情知她不滿，忙垂頭道：“不知太太要來，琳瑯衣衫不整，還請?zhí)∽铩！?/br>
    見她不是沒眼色，喬氏點頭：“罷了，你才來，等熟了想必就知道府里的規(guī)矩了?！?/br>
    她不廢話，命身邊的丫鬟捧出個紅漆鏤空的盒子來。

    周琳瑯有些驚嚇：這是見面禮？

    好想捂捂心口，總算能得到一點兒溫暖了。

    喬氏示意她接了，道：“你可識字？”

    周琳瑯猶豫的搖了搖頭。

    喬氏面露不悅，心里暗忖：真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草，連字都不識，你還能做什么？

    但隨后又一想，不過是個妾，那就是個玩意兒，不識字倒也好，免得弄出個什么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惡心事。

    喬氏神色收斂了些，問周琳瑯：“你身邊可有識字的人？”

    周琳瑯還是搖頭：“琳瑯不知?！?/br>
    喬氏猛的吸了口氣。

    周琳瑯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聽喬氏身邊的嬤嬤板著臉道：“周姨娘，以后再回太太的話，應(yīng)該自稱‘奴婢’。念你初犯，就不教訓(xùn)你了，希望周姨娘引以為鑒?！?/br>
    周琳瑯愣怔了好半天，才明白這嬤嬤話里的意思，也才明白她是在教訓(xùn)自己這個“周姨娘”。

    她在后世活得久了，天生有反骨，骨血里也沒有奴性，對于未來要口口聲聲自稱“奴婢”的人生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她微張著嘴，有些木然的看著這嬤嬤，再看喬氏。眼見喬氏的嘴角下拉，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陰沉，周琳瑯才恍然明白，她究竟過上了什么樣的生活。

    為免頭天來就挨耳光，周琳瑯垂下頸子，應(yīng)喏道：“奴婢明白?！?/br>
    特么的，以后她在這孫府里大概就是個“奴婢”，哪怕對著個稍微有點兒地位的奴才，也得這么自稱了。

    好特么的想造反啊。

    當(dāng)然前提得是造反能成功。

    周琳瑯大聲回話：“奴婢也不知身邊有誰識字，不若太太賞奴婢一個知文擅字的jiejie，對奴婢多加教導(dǎo)?！?/br>
    喬氏點頭：“你倒是個明白人?！?/br>
    那是，再不明白點兒她就要死了。

    喬氏一指那盒子，道：“這是府里的家規(guī)，你且好好看看，務(wù)必要做到背得滾瓜爛熟，且言行合一，過兩天我來查驗?！?/br>
    求月票，求訂閱。沉默醉說換了個新地方安家，還沒網(wǎng)，這兩天得到處跑跑跑，把這個家里要用的東西置辦起來。

    第115章 惡心

    今天第二更。

    周琳瑯跪在地上，抱著那紅漆盒淚流滿面。

    這世上有后悔藥就好了。

    那她當(dāng)初一定不得罪顧至，也不拒絕祁季昭。嫁給祁季昭守活寡，想來日子也比在這孫府舒坦吧。

    這特么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孫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居然還有家規(guī)，且這家規(guī)還特么這么厚，得有五百來頁。

    就算她識文斷字，兩天也不可能全背下來吧？

    何況她“不識字”。

    可也沒見喬氏對她多仁慈一星半點。

    喬氏扔下一本家規(guī)就揚長而去，這才有人給周琳瑯?biāo)土送盹垺?/br>
    周琳瑯也不想挑了，就是讓她吃窩窩頭喝涼水她也認(rèn)。

    不過晚飯算不得多好也是真的，一碗粥，兩個饅頭，一盤炒菜，一碟咸菜，再下剩就是一鍋稀溜溜瞧不出來是什么做成的湯。

    周琳瑯惡意的想，說不定就是涮鍋水。

    就是洗腳水，讓她喝她也得喝。

    周琳瑯包著淚把晚飯吃了，心想，自己還真是慫，在孫府愣是不敢掀出一點兒水花來。人的韌性就是強(qiáng)，做得了惡人，也做得了慫人，說的就是她吧？

    周琳瑯正自胡思亂想，就見桌前站著一尊黑門神。她愕然一抬頭，見是喬氏留給她的丫鬟，不由得悚然一驚。

    這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對？

    果然那丫鬟道：“姨娘，一粥一飯，當(dāng)思來之不易，您別浪費。”

    周琳瑯：“……”

    她苦著臉道：“那個，我確實，已經(jīng)飽了?！?/br>
    那丫鬟道：“奴婢知道了，以后周姨娘的晚飯減半?！?/br>
    周琳瑯：“……”好特么想掀桌，做了姨娘，就連一頓三餐想吃什么，想吃多少就沒自由了么？

    那丫鬟才不理周琳瑯一臉苦相，轉(zhuǎn)身對幾個丫鬟道：“你們幾個分工，揀桌子的揀桌子，服侍姨娘的服侍姨娘，把剩飯菜分著吃了吧。”

    周琳瑯張大嘴：啥？

    敢情丫鬟們沒有自己的飯菜？只能吃她剩下的??？

    她四個丫鬟四個婆子，一共八張嘴，就吃這么一點兒？

    粥已經(jīng)被她吃光了，饅頭還剩一個半，小菜空了，炒菜還剩半碟，最多的就是那涮鍋水，八個人能吃得飽？

    這八個人是周老太太安排給她的，周琳瑯對她們也沒多深的情分，可她還是難掩對她們的同情。甭管人心如何，甭管地位如何，吃飽飯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和自由吧？

    可在孫府，這都成了奢侈。

    那丫鬟轉(zhuǎn)過身來，道：“請姨娘沐浴?！?/br>
    周琳瑯當(dāng)時就把嘴闔上了：行了，她也別閑吃蘿卜淡cao心，先管好自己吧。

    她進(jìn)了浴桶，見那丫鬟還和門神似的站著，她有些莫名其妙。只聽那丫鬟道：“姨娘只管沐浴，不必管奴婢，奴婢這就從頭到尾把家規(guī)給姨娘講一遍?！?/br>
    周琳瑯已經(jīng)不覺得驚訝了。

    這丫鬟像復(fù)讀機(jī)一般，聲調(diào)沒有任何起伏的從頭背起家規(guī)。從早晨什么時候起身，起一天要做什么，穿什么衣裳，怎么走路說話，再到過年過節(jié)，如何拜見長輩，家規(guī)里林林總總，陳述得十分詳盡。

    周琳瑯泡在熱水里發(fā)愁：一樣一樣的去做，倒也不是很難，熟能生巧嗎？她在這府里待上十天半月，再有這么個門神監(jiān)督，什么毛病都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