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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都想什么呢,你當這是幼兒園你是阿姨?cao,把他帶回去。現(xiàn)在,馬上!”年輕獄警不敢怠慢,連忙上來拉花花。花花掙扎著不讓他拉,眼睛卻一直看著我。我嚇一跳,搞不懂這場面怎么就從尋醫(yī)問藥發(fā)展成白娘子傳奇了,還棒打鴛鴦的??裳巯碌那樾蚊黠@我不發(fā)話不行了,于是慢慢升騰的幸福優(yōu)越感中,我大手一揮:“哥沒事兒,你趕緊給我回去睡覺!”花花有些遲疑,依然不太放心的樣子。我睜圓眼睛,瞪。花花的腦袋耷拉下來,灰溜溜尋找年輕獄警去也。辦公室大門再度合上,夜重又慢慢靜下來,偶爾有幾絲不知哪竄進來的邪風(fēng),吹到臉上,灌進脖子里,涼得人一哆嗦。王八蛋回到座位,翹起二郎腿,笑得不懷好意:“你出去以后可以考慮當馴獸師?!?/br>“滾蛋,”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罵,“花花又不是狗!”王八蛋斂了笑意,輕輕抬眼瞥我:“你和誰說話呢?”我就和你了,愛誰誰:“監(jiān)獄長噴糞我也敢罵?!?/br>王八蛋重重一拍桌子:“媽的我這陣子是不是太慣你了!”我下意識腳后跟合攏,啪的一個立正:“報告管教!”“有屁就放!”“注意素質(zhì)?!?/br>“……”俞輕舟估計被我噎得不輕,恨恨地磨了半天牙終于還是沒忍住,朝我屁股蹬了一腳:“你他媽就是欠收拾?!?/br>屁股rou厚,他那一腳又沒真往死里踹,所以我很配合地踉蹌幾步,然后一邊揉屁股一邊朝他齜牙樂。王八蛋懶得理我,拿起座機熟練地播了個號碼。辦公室很安靜,靜到我可以聽見那頭的彩鈴是。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就是我……夢見兒子考了雙百?你兒子才一歲半!得得,別嘮叨啦,帶藥箱過來……頂多耽誤你十分鐘,我保證……你這兩天不都住監(jiān)獄宿舍嘛,幾步路的事兒,就當幫個忙啦……我知道老陳值班兒,要是別人我還不找你呢,一個闌尾炎到他手里能變成腸穿孔,整個一蒙古大夫……沒多大事兒,就手磨爛了,可能有點兒化膿……”聽得出電話那頭兒的人很不樂意,但也聽得出王八蛋和對方的關(guān)系不錯,所以一個敢半夜擾人清夢,一個再不情愿也還是月下救人了。放下電話,王八蛋總算正眼瞧我了——之前他只正眼看了我的手。“說說這怎么個情況吧。你這是和太上老君的煉丹爐rou搏了?”“不是燙傷,”我下意識把手往身后藏,有點兒別扭和狼狽地咕噥,“干活兒磨的……”王八蛋沒聽清,遂不耐煩道:“你嘴里含著水啊,說話大聲點兒!”我豁出去了:“報告管教,干活兒磨的!”不出我所料,俞輕舟捂著肚子樂了足有三分鐘,我都怕他太忘情了從凳子上栽下來。終于,王八蛋樂完了,擦擦眼角的淚滴,語帶欽佩:“馮一路我真服你了,怎么什么奇事兒都能在你身上發(fā)生呢,這兩天感冒發(fā)燒勞累過度的倒不少,把手磨破的,你絕對頭一份兒?!?/br>“唉,”我也很傷感,“少爺?shù)纳碜佣卓喔G的命?!?/br>醫(yī)生來得很快,還真像俞輕舟說的,幾步路的事兒??扇艘煌崎T進來,我就愣了,這不是當年剛進來那會兒給西瓜看傷那位嘛。“大夫,你還在這兒工作哪?”斯斯文文的男人被問愣了,仔細看了我半天,還是一籌莫展:“你認識我?”我連忙把當年的事情又給他回憶了一遍,男人有點印象,但印象不夠深刻,最后只是笑笑:“必須還在這兒工作。俞管教沒跟你說?我們這幫人進來就是無期?!?/br>我說:“看你怎么想了,在哪兒干不是干,外頭多少失業(yè)的還找不到工作呢?!?/br>“說的也是,”醫(yī)生沖我笑笑,“手。”我把手遞過去,忽然覺得自己特像訓(xùn)練有素的犬科動物。撫山監(jiān)獄很大,每個監(jiān)區(qū)都有自己的醫(yī)務(wù)室,我想這大夫負責(zé)的片區(qū)肯定距離我們二監(jiān)比較遠,不然即便不去看病,偶爾吃飯放風(fēng)什么的也會有個擦肩。但確實沒有,他出現(xiàn)兩次,都是因為俞輕舟找。進來這幾年我很少生病,偶爾頭疼腦熱,吃點兒藥就頂回去了,所以我和獄醫(yī)的接觸不多,但眼前的男人還是讓我覺得很溫柔,他那種溫柔不是刻意軟聲細語或者動作輕緩什么的,而是一種氣場,一種感覺,讓我這個做病人的莫名安心。處理的整個過程時間不是很長,但我還是和對方聊了點兒有內(nèi)容的,比如我知道了他姓許,還有,他和王八蛋是高中同學(xué)。許大夫這個稱呼,讓我聯(lián)想到了許仙,這是我今天第二次想到白娘子傳奇了,沒什么緣由,就是很莫名的。王八蛋不太滿意老同學(xué)的爆料,在一旁皺眉咕噥:“哪來那么多零碎的?!?/br>許大夫看都沒看他一眼,涂好藥膏,囑咐我:“以后每天晚上你都去醫(yī)務(wù)室涂藥,晾一宿第二天基本就不會出水兒了,然后你白天干活肯定還要磨,還會破,晚上你就繼續(xù)涂藥,我估摸著最多倆禮拜吧,你那手就粗了,再磨也都跟撓癢癢似的?!?/br>我懂了,這就是所謂的熬啊熬,終于熬成了阿香婆。但,你媽這過程也太兇殘了……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許仙說半個月,還真就半個月,我那手終于生出細細一層繭,再干活兒,頂多紅一片,偶爾太過勤勞,火辣辣地疼上一晚,也就過去了。一個老爺們兒,手細手粗我還真沒所謂,畢竟出去了也不會再行從前的營生,權(quán)當跟過去告別了??苫ɑǖ故潜任疫€在乎,發(fā)現(xiàn)繭子那天他抓著我的手翻來覆去地看,最后在掌心有繭子的地方輕輕摩挲,表情是說不出的難受。這才是兄弟呢,我嘴上沒說,但心里記著。隨著天氣漸暖,采石場的活倒不是太遭罪了。土也慢慢松軟開來,整座石頭山被我們掏得亭亭玉立。礦主什么來頭不知道,但真是個能吃苦的,整天穿著破衣爛衫混跡在民工中間,要不是小瘋子指認,我還真以為他是階級弟兄。“越有錢才越裝窮,賊著呢。”小瘋子蹲在石頭后面,借著我的掩護偷幾分鐘懶。我一鍬接一鍬地把碎石揚進小推車,聽這話想起了某人:“也就是說咱屋盲流那種的反而是沒多少家底兒嘍?”“他要家底兒干嘛,有權(quán)就行唄,”小瘋子一臉仇富仇官敵視我和諧社會,“有錢沒權(quán)的才裝孫子,有權(quán)有勢的都裝螃蟹了?!?/br>我莞爾:“人家也沒占你車道吧?!?/br>小瘋子把臉皺成了包子褶:“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