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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地上薄薄一層,不注意還以為是霜。那之后沒兩天,老頭兒來了。管教喊馮一路有人探監(jiān)時,我還以為耳朵出現了幻覺。不過終究是爺倆兒,一年的空白完全沒對我們造成影響。我看他比去年精神不少,遂瞬間就恢復了頑劣本性:“難為你還記著我?!?/br>老頭兒白我一眼,沒稀得罵我,自顧自道:“入冬了,給你拿兩件兒保暖內衣,本來還想買棉鞋的,你姑說這里面不讓,都得穿統(tǒng)一發(fā)的?”姑,你得是有多恨我啊,不就小時候欺負欺負你兒子么!“嗯嗯?!北O(jiān)獄是發(fā)鞋,不過要在里面多穿四雙襪子。“在里面沒鬧事吧,一定要規(guī)規(guī)矩矩接受改造……”“出來也好重新做人,爸,你能有點兒新鮮的不?”“我聽說……”老頭兒忽然神神秘秘湊近話筒,小聲兒道,“里面有挺多男的和男的……你沒給我亂搞吧?”我無力扶額:“您老人家哪個棋友這么不靠譜啊?!?/br>老頭兒驚訝了:“你怎么知道?”我黑線:“因為你的交友圈除了下棋就是居委會,我就不信那些七八十的小腳老太太好意思跟你說這個!”老頭兒被逗樂了,一個勁兒說:“我看進來這里挺好,都把你改造聰明了?!?/br>我都懶得貧嘴了,這人一輩子沒自信過,就不能是遺傳基因的功勞?!用手拄著下巴,我無意識地往旁邊瞥一眼,哪成想就驚那兒了——金大福和周鋮毗鄰而坐,鋼化玻璃外面分別是金媳婦兒和周姐。我很不厚道地想起一句廣告詞:有些風景,一生難求。第21章金大福的媳婦兒是個很難讓人忽視的女人,如果走在街上,絕對會牢牢抓住人民群眾的視線。這樣描述可能還不夠具體,那么換個說法吧——她和金大福就是配套來的,天生一對。據我目測,金家媳婦兒身高在一米七以上,體態(tài)豐盈,略顯壯碩。五官普通,但勝在霸氣逼人,敢于完全素顏,毫不在乎地袒露著粗糙的皮膚和眼角的細紋。兩個人應該在談兒子的事情,因為金大福說了句“一年級就補課早了點兒吧”,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成長教育規(guī)劃,從小學談到初中,從初中談到大學,甚至將來要選什么專業(yè)。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金大福不光是個流氓,混混,犯人,脾氣暴躁者,雙性戀,他還是個父親。原來這種角色不需要學習培養(yǎng)或者努力融入什么的,完全可以無師自通。如果金大福不在這里,我想,外面會多一個挺和諧的家庭。周鋮一直在跟他的jiejie說話,聲音不高不低,語調淡然舒緩,和平日里一樣。我懷著一種不太厚道的微妙心理想從周鋮寧靜祥和的側臉中找到情緒的裂縫,但是真沒有。他就一直看著玻璃外有些瘦弱的女人,時而皺眉,多數則是靜靜微笑,冷不丁還會蹦出句撒嬌意味濃厚的“姐你饒了我吧”,刺激得我從頭到腳麻酥酥。“你怎么還是這個德行,哪有事兒哪到,不怕把脖子抻折了?!眹^得太銷魂,被冷落的老頭兒不樂意了。我訕訕地收回八卦之心,朝他嘆口氣:“算了,不能指望你理解什么是情趣?!?/br>老頭兒像是要砸破玻璃過來收拾我。中氣十足,我打量著,心想真不錯。老頭兒來的早,會面自然也結束的早,周鋮和金大福還在繼續(xù),小瘋子則剛剛在路上跟我擦肩——他的同學也來了,于是推開十七號的門,就看見花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窗臺上。開門聲引得他回過頭來,看見是我,眨了下眼睛,仿佛在說:回來啦。“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坐那里不硌得慌么?”說著,我拿起桌面上的筆和紙遞過去。花花默契地接過,寫下回復:還好。最近我們都是這樣交流,當然僅限于監(jiān)舍內。如果是上工或者放風,我就只能努力領會他的肢體語言。“你總這么往外瞧,瞧出什么了?”花花對著手里紙發(fā)了半天呆,才一筆一劃地寫:鳥,在飛。我半張著嘴,囧了足足兩分鐘,才好言相勸:“文藝氣質是書呆子的專利,真不適合你?!?/br>花花沒有介意我的調侃,而是繼續(xù)在紙上寫:它們,自由。我被最后兩個字刺痛了眼睛。放在兩年前,如果有人和我念叨什么生命誠可貴,我會在愛情價更高這句出來前就把他踹到火星上去。我這人最煩矯情,尤其是無病呻吟風花雪月什么的,沾上一丁點兒都受不了,癥狀堪比青霉素過敏??墒乾F在,我自己都快成這樣的神經病了。或許是經歷了才知道個中悲苦,又或者監(jiān)獄帶給我的精神創(chuàng)傷難以痊愈,總之我現在頑強活著的最大追求就是出獄,如果忽然來個人告訴我你出不去了,要終身呆在這里,我想我真的會去死,隨便哪種死法。“后悔捅那一刀嗎?”我明知故問。這一次花花沒有寫字,只是定定看了我很久,然后輕輕點了頭。我苦笑:“我也后悔偷那車了,雖然它比貝克漢姆都帥?!?/br>花花扯扯嘴角,眨了下眼。不知道的會以為是不屑,只有咱自己人才能看明白,這是特有的“花式微笑”。但我不喜歡,因為我從這表情里感覺不到情緒,也太內斂了!所謂笑,不管是微笑大笑傻笑呆笑狂笑賤笑都好,總歸要能感染到人,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不然還不如板著臉。猛然間,我發(fā)現居然從沒有見過花花真正開懷的笑,從入獄到現在,尼瑪整整五百三十三天啊!笑肌不會萎縮了吧?!呃,但愿有這種肌rou……“花兒,我給你講個笑話吧?!睆娏业氖姑序屖怪仪靶小?/br>沒有不耐煩,花花很給面子的看向我,好整以暇地等待。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我搜腸刮肚快把內里戳破了,才總算想起來幾個——“說,有一只鳥中了好幾槍,卻還能在天上飛,知道為什么嗎?”花花立刻搖頭。我斜眼過去,故作鄙視:“你就不能動動腦子?”花花皺眉,很認真地思索起來。我氣定神閑地等待了幾分鐘,才終于拍拍花花肩膀:“因為,它很堅強……”花花很認真地在紙張寫:然后呢?我扶墻……好吧,冷笑話不合適,我們換一個。“說,一群螞蟻爬上了大象的背,但都被搖了下來,只有一只螞蟻死死地抱著大象的脖子不放,下面的螞蟻大叫,掐死他,掐死他,小樣,還他媽反了!”我這叫一個聲情并茂,一人分飾N角,連旁白帶配音的,花花總算揚起了嘴角。而且是一直揚著。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