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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討厭這里。我總覺得有一天我也會被改造成行尸走rou,就像眼前的三位一樣。監(jiān)舍的大開著,風從門口進來又從鐵窗出去,痛快的穿堂風!比腦袋頂上那破電扇管用過了。不知道是這里白天都不鎖門,只晚上限制自由,還是今天特殊,我祈禱是前者。“馮一路,出來!”王八蛋那張臉又出現(xiàn)在了門外。我又發(fā)現(xiàn)這里一個好處,不像港臺電影那樣叫犯人號碼,什么三三五五八八七的,而是叫名字,其實想來也是,名字比號碼好記多了,干嘛非用那玩意兒顯得你高人一等?不過還有件事就不那么令人開心了——我懷疑這神經(jīng)病看上我了。不能怪我,自打昨天晚上聽一現(xiàn)場版后,我對這里老爺們兒的性向都產(chǎn)生了質(zhì)疑,不過老子不好那口,所以我發(fā)誓,俞輕舟敢動我一個手指頭,我就是拼死也會弄折他全部手指頭外加下面那根。“這是你疊的被?”沒等我走到門口,王八蛋瞇起眼睛挑眉問。我停住,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到自己的床,挺好的呀,被疊了,枕頭擺正了,沒雜物沒褶皺算得上我有生以來收拾最干凈的一次了。“嗯,怎么了?”我很坦然地迎上對方的目光。俞輕舟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片刻后,忽然走了進來。在我以為他的原則就是這輩子不踏入監(jiān)舍一步的時候,他不僅踏進來了,并且越過我走到我的床鋪扯散我的被子甚至讓一角耷拉到了地上。末了抬頭,對著我云淡風輕地笑:“重新疊?!?/br>我覺得他故意找茬。但是人在屋檐下,披著的皮決定了階級屬性,所以我忍。認認真真把被子重新疊好,我發(fā)誓,這一次比之前的上了不只一個檔次。但是結(jié)局一樣,被扯開,被抖落,被要求:“重疊?!?/br>我下意識看向“室友”,一個個該干嘛干嘛都他媽裝看不見!行,你們狠,你們圍觀是吧,老子不干了!愛誰誰!估計是我盤腿坐地上的姿勢太爺們兒,俞輕舟半天沒說話,我以為他會踹上我兩腳或者干脆來個狠的,當然是什么手段我還想不到,但最終,都沒有。王八蛋只是繼續(xù)用他那不陰不陽的語調(diào)問我:“近視么?”我愣住,不明白這個問題和當下情境有什么關聯(lián),但還是誠實搖頭。王八蛋滿意地點點頭:“那瞎嗎?”我皺眉:“你什么意思?”王八蛋走過來站到我眼前,居高臨下:“如果你不瞎,最好瞻仰一下其他人的內(nèi)務,還有,監(jiān)舍不是你家炕頭兒,別逮哪兒坐哪兒,著涼得了痔瘡還得浪費醫(yī)療資源。”cao,老子見過損的真沒見過這么損的!這下倒好,你說我還起不起來?起,顯得沒種,不起,也他媽像個傻逼。“還是起來吧,”王八蛋就跟能讀懂我心聲似的,“今天的任務不少,你要樂意在這兒浪費時間我沒意見。”有人鋪梯子了我還矯情啥,干凈起來拍拍屁股,跟著管教大踏步向太陽。管教的辦公室和監(jiān)舍同屬一幢樓,只不過前者在一層,后者在二層往上,昨天入住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會兒近距離欣賞,更覺得像門衛(wèi)室。辦公室里還有兩個人,一個管教,四十來歲,不像是我們監(jiān)區(qū)的,很面生,一個犯人,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好歹朝夕相處幾個月的,就哪怕他現(xiàn)在腫成豬頭,我也可以在腦海里人工還原。“小俞,交給你了。這小子不懂事,要跟你犯軸你不用客氣。”老管教跟前輩似的拍拍王八蛋肩膀,轉(zhuǎn)身離開。我注意到他離開時給了“西瓜”一個警告的眼神,后者瑟縮了一下,眼底的恐懼再明顯不過。西瓜是我們那個倉給郝強的外號,也就是眼前這個豬頭,因為他進看守所的時候頂著個西瓜頭,據(jù)說是個群眾演員,還曾經(jīng)給某某明星當過替身,至于犯的事兒,夠惡心的,下賤。所以倉里沒一個哥們兒瞧得起他,話里話外也都愛擠兌他??伤矚g犯軸,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非說自己對那個姑娘是真愛,被對方冷酷的拒絕傷害了,才起的報復心,出獄之后他還要去找那姑娘,非人家不娶。我斷定他得打一輩子光棍兒了。但惡心歸惡心,畢竟一個看守所里出來的,確切的說昨兒的方塊轱轆車上我倆面對面啃的饅頭,那時候他還五官端正唇紅齒白,才一天工夫就讓人收拾成這樣,我有點兒不忍心看。王八蛋不管那個,門一關,把兩本復印的冊子丟到我倆面前:“監(jiān)獄的規(guī)章制度,一天半時間給我背熟,明天下午檢查?!?/br>合著是來政治學習的。我隨手翻了兩頁條例,作息規(guī)定內(nèi)務標準包括勞動改造都在里面,還有獎懲分制度。雖然不知道那分是干什么用的,但今天這事兒的性質(zhì)我明白了——入行之前我在工廠干過一段,也這樣,剛進來必須接受入職培訓,完后才能上崗。“王……呃,管教,我能拿回宿舍去背嗎?”整個辦公室就一張桌子,我和西瓜挨著坐在一邊,對面就是王八蛋,這壓力不是一般二般,就他媽一座泰山!“雖然我也不樂意看你們,但沒辦法,不行?!庇彷p舟假模假式地嘆口氣,就好像他多煩惱似的,嘆息完,這孫子又似笑非笑地看我,“你給我起的什么外號啊,王什么,全念出來聽聽?!?/br>我心里一抖,王八蛋倒夠敏銳的,也對,好賴是個警察,基本素質(zhì)擱那兒呢。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裝相誰不會啊,立刻趕走剛烈綻放溫柔:“哪有什么外號,這不是我在看守所呆過幾個月嘛,那兒的管教就姓王,冷不丁到這里,一時嘴快就禿嚕了?!?/br>王八蛋聽我瞎掰完,沒出聲,又拿看東西的眼神兒看我,對,我可算找著詞兒形容王八蛋那讓人特想揍兩拳的眼神兒了,就是“看東西”,仿佛我們這些犯人都是無生命體,和一張床,一個杯子,一架儲物柜沒任何區(qū)別。“在這里少說少錯,”王八蛋終于開口了,涼涼的語氣仿佛事不關己,“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我沒說話,一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威脅,二來,就當真是威脅我也不準備就范。倒不是非要和王八蛋頂著干,而是什么叫少說?變成十七號里面那仨的僵尸樣兒?我不行,我可以接受改造,但不接受被格式化。王八蛋并不在乎我的態(tài)度,就好像他只是閑來無事想起了提兩句,聽不聽得進去是我的事情,與他無關:“現(xiàn)在是上午八點半點,十一點半我會過來檢查,你們最好已經(jīng)背完三分之一?!?/br>我瞧著王八蛋有離開的架勢,于是特嘴欠的問了句:“管教,你不看著我們?”真不怪我,昨天來這兒的路上看守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