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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世間清景是微涼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監(jiān)獄的路上,一個饅頭,一塊咸菜,還他媽不給水??词厮钠栖囈宦奉嶔ぞ秃孟袼擒囬镛A是方的,我也就跟著一路顛,最后一個饅頭進肚半個饅頭又倒了出來。而現(xiàn)在,那半個也早就消化了。

餓這滋味真的很考驗老爺們兒,它不像疼,再厲害把牙咬碎忍忍也就過去了,人都有自愈能力,什么這個血球那個血板的都能來傷口幫襯你,但是餓,你沒招兒。胃不可能平白無故生出來東西,除了該死的胃酸,于是你就餓得沒著沒落,餓得抓心撓肝。

我試圖用想其他事情來分散注意力,比如眼前的三個家伙在這里多久了,都是犯什么事兒進來的,判了多少年,再比如容愷的上鋪是誰,為什么不在……

其實想知道這些并不難,隨便問兩句就有了,可我偏就不張這個嘴,寧可犧牲無數(shù)腦細胞。不為別的,就為配合這屋的氣氛。從容愷跟我說完話,這屋兒就再沒發(fā)出過聲音,一個個要么裝死要么看書要么拿著筆涂鴉玩兒,期間我不太安穩(wěn)地睡了倆小時,迷迷糊糊中還以為自己躺在死寂的停尸間。

不知不覺到了十點二十五,我正想著怎么跟管教聯(lián)系以便通報自己的饑餓狀態(tài),監(jiān)舍的門居然心有靈犀地開了。王八蛋依然站在門外,沒任何跨入的意思,但眼睛掃視全屋,拿著個八十年代的那種夾子本,貌似在點人。

容愷忽然從床上下來,站得溜直:“報告!”

俞輕舟眼皮都沒抬:“說?!?/br>
“新號兒的床擋著鏡子了,我申請把鏡子挪到儲物柜這邊的墻上!”

我下意識看向床的內側,果然,墻上掛著個鏡子,半米高,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面一半,另外一半要到上鋪去看。剛挪床的時候沒注意,這要不是容愷提醒,大半夜的坐起來上廁所扭頭就見著自己,能嚇死一個倆的。

難怪容愷一進門就往我床邊兒奔,合著臭美呢。

“監(jiān)舍的鏡子都是統(tǒng)一位置,不能擅自挪動,申請駁回?!蓖醢说斑€真拿著雞毛當令箭了,那架勢跟廳級干部似的。

“報告管教,”容愷鍥而不舍,“我認為把鏡子放在新號兒的床邊不利于搞好團結?!?/br>
俞輕舟總算挑了挑眉毛,用表情示意,繼續(xù)。

“我是這樣想的,鏡子被新號兒的床擋住了,那我們每天照鏡子就都要爬上新號兒的床,一次兩次還行,時間一長新號兒不樂意了,嫌我們把他的床單弄臟了,先是口角,再來斗毆,又或者我們之中有人圖方便,反正照鏡子要經過床,莫不如把床一起上了,一舉兩得,樂哉樂哉。于是小團體就形成了,管教你昨天不是還教育我們,小團體主義是監(jiān)獄的毒瘤,要堅決鏟除?!?/br>
這一番高談闊論聽得我瞠目結舌,照鏡子照到上床?你媽這是地球人的邏輯么!

王八蛋比我淡定多了,從容地聽完容愷的論調,微微一笑:“鏡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鏡子挪不成,人可以,十五監(jiān)怎么樣?”

我懷疑十五監(jiān)是龍?zhí)痘ue,因為容愷在聽見這號碼后立刻瞪圓了他無辜的大眼睛,乖得像只小貓兒:“俞管教,我和你開玩笑呢,鏡子放那兒挺好的,每天爬上爬下還能鍛煉身體?!?/br>
俞輕舟斂了清淡的笑意,眼里的溫度慢慢冷下來。他什么話都沒說,但我估計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種階級差?;蛟S容愷敢和他開玩笑,但也僅限于對方心情好的時候,就像被小貓爪子撓撓,心情好了不計較,心情不好,爪子剁掉。

但我實在太餓了,強烈的生理需求支配了我的大腦,趁對方還在,我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嚴肅抗議:“俞管教,你們這兒都不管飯的?”

王八蛋正拿著小破鉛筆在本子上畫勾,聞言抬起頭,輕蔑的視線在我臉上掃了一圈,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第一,和管教說話要起立站好昂首挺胸;第二,說話之前先喊報告;第三,下頓飯是明兒一早六點五十,你要覺得餓不死就忍著,真忍不住呢,可以跟我去辦公室聊聊?!?/br>
我痿了。

雖然關節(jié)因為緊緊的握拳發(fā)出聲響,雖然參差不齊的指甲扎得手心生疼,但這些都不影響我作為一個純爺們兒,切切實實的痿了。

所謂聊聊,我在看守所經歷過,并且這輩子都他媽不想來第二次。鬧不清他們這幫孫子怎么有那么多的手段,要你生不如死,偏還驗不出任何傷。

禽獸和衣冠禽獸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后者穿著制服。

好在俞輕舟不是個亢奮型,見我老實了,便意興闌珊地打了個哈欠,然后關門,上鎖,兩個動作嫻熟流暢一氣呵成。我在心里長舒口氣,然后祈禱,但愿他不是覺得來日方長。

俞輕舟走后五分鐘,監(jiān)舍的燈忽然滅了,我下意識地看向鐵窗,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這什么情況?停電?

顯然不是。

突然停電的最大特征就是會有人奔跑出來咋呼,就算這地兒條件有限無法奔跑,sao亂總歸是會有的,而現(xiàn)在,整個監(jiān)區(qū)悄然無聲,就像軍港之夜。

驀地,我明白過來,這是熄燈了。難怪王八蛋剛過來點人數(shù),原來是睡前查崗。

但是我睡不著。

我餓,我他媽快成餓狼傳說了!

窸窸窣窣地起身從床底下的蛇皮袋里找出塑料杯,我像個賊似的……哦不對,我本來就是賊……躡手躡腳摸到門邊,那里有兩個暖水壺,沒吃的,我只能給自己灌個水飽。

很幸運,兩個暖壺里有一個沒空,還剩下一半,而更加美好的是這破暖壺一點不保溫,于是乎炎炎夏日我總算不需要傻逼地對著熱水吹氣。

鼓咚咚把半暖瓶水都灌進胃里,我終于在飽脹感中覺出一絲虛幻的舒坦,正準備摸回床,就聽見黑暗里容愷咕噥一句:“新號兒,把風扇打開。”

新號兒是我的昵稱,或者說是每一個剛進來的犯人的統(tǒng)稱。我決定先忍著,來日方長嘛,一個小崽子我再擺不平白吃三十年糧食了。

老舊的風扇顫巍巍轉起來,晃悠著仿佛隨時會掉下。

我躺回床上,感覺不到任何風。

天地間依然安靜,除了年邁風扇的吱吱呀呀。六年,兩千一百多個這樣的夜晚,很快我將會度過一個,然后還有兩千一百多個。

容愷睡得很迅速,不知道是不是風扇的轉動給了他某種心理暗示,沒多久這小子就扯起呼嚕來,像豬仔哼哼。我忽然想起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中專畢業(yè),無所事事,隨便哪個狐朋狗友的窩就能蹭一晚上,然后也沾枕頭就著,睡得像個幸福豬仔。

仿佛要與呼嚕聲交相呼應,另一張床的方向也傳來聲響,像是誰在不斷的翻身,弄得床咯吱咯吱一個勁兒哀號。我皺眉,側耳細聽,發(fā)現(xiàn)除了床叫還有人的粗重呼吸。

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