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會吃虧的人，關鍵時刻也能鎮(zhèn)得住人。”

    顧音音其實也挺心疼顧大海跟蔣蕓的，但她再怎么幫，也不能幫一輩子，顧大海跟蔣蕓的人生還是要靠自己。

    *

    紅星村紛紛揚揚地下了幾場大雪，年味也被逼出來了。

    今年秋季養(yǎng)豬場又養(yǎng)了一批豬，年底請了屠戶殺了，村里人紛紛都去買rou。

    余芳把最好的部位都留給了沈國安，沈國安也大方，買了一口袋排骨豬蹄子五花rou什么的提溜回去了。

    他就坐在廊下對著太陽光處理那些rou，顧音音如今也不看書了，她嫌棄豬rou有味兒，不想碰，就坐在旁邊吃瓜子喝茶。

    “你這是又準備做啥？”顧音音好奇的很。

    她看見沈國安拿著小鑷子一根一根地拔豬蹄上的毛。

    “蹄凍?！鄙驀埠唵蚊髁说卣f。

    “蹄凍是啥？”顧音音沒有吃過。

    “你吃了就知道了?！?/br>
    沈國安忙活了半天，把豬蹄去毛，焯水，然后放入清水里加八角茴香丁香桂皮冰糖等各種大料，燉上一個小時，直至骨rou分離，取出來把骨頭去掉，再把rou放進去原本的湯里煮到湯汁粘稠，撇去油沫，放到碗里就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擺著。

    一夜冰霜，屋外的溫度冷到了零下十度，簡直就是天然的大冰柜。

    第二天中午沈國安就把那蹄凍拿了過來，上面的蓋子解開，碗倒扣到案板上，透明如水晶一般的蹄凍就呈現(xiàn)在眼前。

    顧音音忍不住流口水：“這就是蹄凍？看起來好好吃?。　?/br>
    透明而富有彈力的蹄凍瞧著特別好看，里頭夾雜著碎了的豬蹄rou，一絲一絲一縷一縷，綻開如花兒一般。

    沈國安小心翼翼地把豬蹄凍切成均勻的方片狀，整齊地擺放在碟子里，然后又調(diào)了一碗醋汁兒。

    醋汁兒是用香醋，生抽，辣椒油，蔥花，香菜碎以及白糖拌出來的，夾一筷子蹄凍，蘸上一點醋汁兒吃，軟滑彈牙的蹄凍，吃起來非常美味。

    沈國安做了一小盆，一家子不過三天就吃光了，大年三十之前又做了一次，年夜飯上也擺了出來。

    今年的年夜飯更是熱鬧，余芳一家，還有顧大海一家都被沈國安請了過來。

    因為想著年后顧音音如果考上了大學那就要離開紅星村，輕易回不來，便借著過年先聚一下。

    顧大海不知道這一茬，堅決不過來，他家?guī)讉€孩子都忒能吃，到了姑姑家不把房頂都給吃通了？

    可沈國安交了底兒：“年后音音要是考上了，俺么就不回來了，這好不容易過個年，咱就一起？”

    蔣蕓跟顧大海都是吃了一驚，心里舍不得音音，卻又為她感到高興。

    他們只知道顧音音當村長厲害，卻不知道顧音音悄默聲地就去參加高考了，看這樣子還真的考的上？

    顧家女兒就是牛逼！

    末了，顧大海跟蔣蕓答應了去沈家過年，卻也大包小包地帶了許多的東西過去，都是揀家里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去之前還叮囑孩子們不許在姑姑家亂翻東西，更不能敞開了吃，吃得多了回家要挨打。

    可他們一到沈家，顧音音就把早準備好的糖果瓜子雞蛋糕啥的都拿了出來，今年孩子多，她就特意準備得多，堆滿了一個桌子，還有幾大罐黃澄澄的罐頭。

    小娃主動把罐頭抱到大哥哥手里：“大哥哥，這個好吃，你嘗嘗！”

    她塞完罐頭，又拿糖果：“二哥哥，這是高粱做的糖，可甜了！還有這個，是酥糖，花生做的，還有這個，大白兔奶糖！你吃，你快吃呀！”

    三個哥哥不敢動，才兩歲的弟弟也不敢動，眼巴巴地看著，小娃哭了：“你們不吃，我生氣！”

    meimei生氣了？三個哥哥立即吃了起來。

    在小娃的花式勸說下，顧家?guī)讉€小子也沒客氣，一個個肚皮吃得溜圓，可把蔣蕓給氣壞了！

    顧音音察覺了蔣蕓的目光，立即為侄兒打氣：“姑姑給你們撐腰?。砉霉眠@就是到自己家，可不許聽你們的娘，假客氣！咱們就是一家人，吃吃趕緊吃！”

    蔣蕓又好氣又好笑，偷著打了顧音音一下：“你這花錢如流水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了。等回頭去了城里一分錢都得掰成兩半花，記住了嗎？”

    顧音音笑瞇瞇的：“好嫂子，我記住了?！?/br>
    余芳倒是不覺得這樣，擠擠眼說：“大嫂子，你這話都叮囑錯了人，他們家最會花錢的是沈國安。嘖嘖，那為了媳婦孩子花錢的樣子，我看了都眼紅。”

    蔣蕓笑起來：“我這妹子就是命好，遇上個好姑爺，不過，也是我妹子自己好，就是個享福命！”

    那邊顧大海跟沈國安把酒言歡，這邊顧音音，蔣蕓，余芳三人說說笑笑，也都喝了不少。

    大年三十，人人都高高興興的，可有一戶人家卻陰云密布。

    那就是前村長的家，他此時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兩頰深陷，呼吸急促艱難，他媳婦忍痛問：“孩子他爹，你還有什么想說的，想做的，你都告訴我！”

    前村長聲音虛弱：“去，去喊，喊，顧音音……”

    顧音音接到消息的時候才吃了飯，知道這事兒趕緊跟余芳趕到前村長家。

    自打村長逼迫她接任村長的位置之后，她就很少再見到村長了，一開始聽說是有事去了外地，后來又聽說是生病，但顧音音去看過他幾次，見他狀態(tài)不錯，以為沒什么大事兒。

    怎么會忽然之間就不行了呢！

    前村長一家子都眼睛紅紅的，顧音音瞧著床上那個幾乎認不出來的男人，驚住了。

    “老村長，您！”她走過去，滿眼不可置信。

    “顧音音，你來了?！鼻按彘L稍微有了點精神。

    顧音音張張嘴，想說什么，卻覺得嗓子被堵住了。

    余芳趕緊問：“怎么回事?。空鋈痪瓦@樣了？”

    前村長的媳婦哭著說：“本身秋天還好好的，這一入冬，說不行就不行了，這可咋辦？他是俺家的頂梁柱啊，也才五十多歲啊……”

    這一家子都哭了起來，顧音音心里鈍鈍地疼。

    她跟前村長相處過，知道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有抱負有理想，只是要是好礙于世俗與現(xiàn)有的條件，只能苦悶度日。

    但他的確為了人民付出過，努力過。

    顧音音握住村長媳婦的手，問：“大嫂，你別哭，老村長這是什么??？”

    “肺癌，治不好了。去了大城市，花了好多錢，也看了中醫(yī)，醫(yī)生說，只能這樣了……”

    一屋子靜默，前村長笑了起來，聲音粗?。骸皼]啥……沒啥……”

    他渾身瘦得皮包骨，精神萎靡，無力地垂著腦袋：“顧音音，謝謝你……以后紅星村，靠你了……”

    顧音音眼睛一熱，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