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在得到教皇召喚前，是在南角半島保護一群戰(zhàn)地醫(yī)生。被召喚后他將戰(zhàn)地醫(yī)生們送到安全的地點，交到可靠的人手上，才搭成航班匆匆趕回古都城，盡管他的動作已經(jīng)盡可能地快了，依然比教皇要求的慢了一天。

此刻他心懷愧疚地低下頭，回答：“閣下，我來了。”

教皇并沒有指責他的遲到，對待費迪南德時這位老人向來是如對待自己家中的孩子一樣和藹。他讓費迪南德站起來，讓年輕人扶著他一起在林間漫步。

“自你從圣堂學校畢業(yè)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對于一個老人來說可真是漫長的時間?！苯袒收f，“我還記得當年你作為畢業(yè)生代表時做出的發(fā)言，這六年里，你也的確如你的誓言中所說一樣，作為天主的刀劍奔波世界各地，孩子，我不知道還有誰比你做得更好?！?/br>
教皇的夸獎對于一個見習苦修士來說可以說是無上的殊榮，哪怕是六年里經(jīng)歷諸多的費迪南德也不禁臉頰泛紅。金發(fā)苦修士就要再次跪下去時，教皇伸出手，提前扶住了他。

“現(xiàn)在，又到你為天主討伐的時候了?！?/br>
討伐這個詞并不適合使用在各種場合，費迪南德一愣，問題脫口而出：“又有惡魔崇拜的罪案嗎？”

這樣的案子并不新奇，托各種影視作品的福，如今哪怕是個小孩子也喜歡英俊的魔王或強大的惡魔一類故事，各種惡魔標志，比如說倒立的十字架和五芒星，長著山羊角的頭顱等等，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很多犯罪現(xiàn)場。

如果惡魔只是影視虛構(gòu)出來的東西，那還好，但是費迪南德知道，惡魔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的一種生物，而這種生物以人類靈魂為食物，極為危險。如果有惡魔崇拜者真的在血腥現(xiàn)場舉行惡魔儀式，說不定真的會把惡魔從魔界召喚出。

曾經(jīng)出沒在各種惡魔崇拜社團，干掉不下一打的惡魔的見習苦修士正默默計算著自己要不要去從裝備部領(lǐng)一些圣水圣釘來補充自己的消耗，就聽到教皇說：“不是?！?/br>
教皇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他說：“是比那更嚴重的東西?！?/br>
費德南德想不出什么會比惡魔更嚴重。不過教皇并沒有繼續(xù)讓他猜測，直接說：“你應該知道黑龍槍?！?/br>
樹林間鳥兒在歌唱，而費迪南德瞪大眼睛。

他當然知道黑龍槍。

神明已經(jīng)不回應信徒的祈禱已經(jīng)很久了，關(guān)于諸神的記載也殘缺不全，但總有重要的消息傳遞下來。比如說極惡的不祥黑槍，傳說中這柄槍曾今跟隨無數(shù)強大而正義的主人，而這些主人如果沒有意外夭折，那就會墮落得和惡魔為伍，他們屠殺，吃人，用鮮血獻祭。

那是一把會勾起心中邪念的武器，每次出現(xiàn)在人間都伴隨著無數(shù)的戰(zhàn)爭和流血。

費迪南德震驚地看向教皇，而教皇則對著他點點頭，肯定他的想法。

“黑龍槍出現(xiàn)了，而且一出現(xiàn)就伴隨著了大量死亡……你應該也關(guān)注過幾天前發(fā)生的金絲雀號案?！?/br>
“我關(guān)注過，”一百多人的死亡，沒有一個幸存者，對于和平社會來說簡直是驚天大案，“據(jù)說嫌疑人是個流亡雇傭兵？我聽說沒有明確指向他的證據(jù)？”

“對于凡人而言，可以說是沒有證據(jù)，但對于我們來說……”

教皇將終端機的屏幕轉(zhuǎn)向費迪南德。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似乎拍攝在一場宴會上。拍攝者距離拍攝目標距離很遠，角度有歪斜，幸好智能攝像頭有及時調(diào)整，讓這張照片還算清晰。

照片上刀叉和餐盤齊飛，地毯和桌布共舞，一個紅發(fā)白膚的男子抱著一個孩子奔跑，周圍人皆因為他的到來變得兵荒馬亂。紅發(fā)白膚的男子并不像通緝照片上的嫌疑人，不過嫌疑人既然是個流亡雇傭兵，那應該有足夠的手段進行變裝。

費迪南德的視線并沒有在嫌疑人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就找到了教皇讓他看的東西。

嫌疑人身后，有一根不起眼的黑色長棍，要仔細看才能看出長棍上有尖尖槍頭。費迪南德放大了照片，流著冷汗觀察槍頭上的鋸齒以及槍桿上隱約的黑龍花紋。

“和典籍中記載的黑龍槍外貌完全一致……”

“就是黑龍槍。”教皇說。

費迪南德深呼吸一口氣，將終端機還給教皇。

教皇收起終端機：“當然，我們并不能由此認定那位雇傭兵就是犯下屠殺金絲雀號上一百多名乘客的罪人，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黑龍槍的主人。據(jù)說這位雇傭兵身邊還跟著一個神秘人物，照片無法留下他的影像，而丹宮公園留下了使用大型法術(shù)的跡象?！?/br>
“黑龍槍有過選魔法師為主人的先例?！辟M迪南德說。

“已經(jīng)和魔法師黑塔寄去信件，應該很快就會有回音，”教皇說，隨即又抱怨，“我很早就勸說黑塔引用智腦進行無紙化辦公，他們卻一定要堅持復古的方式，連信件都不能打印只能手寫，好像這樣就能讓瑪那粒子活躍起來，真是一群老古董。”

這個時代魔法師比惡魔更難得一見，更何況懶惰的瑪那粒子幾乎不聽從魔法師的指揮——費迪南德把他們也不能使用神術(shù)這個事實放置在腦后——不能使用法術(shù)的魔法師除了會變幾個戲法外什么也做不了，在費迪南德眼中，都屬于好欺負這個類別的。

不過黑龍槍的主人恐怕和普通魔法師不一樣。

想到這里，費迪南德再一次半跪。

“請您下令?！?/br>
一束束陽光如同利劍一般穿過老榕樹繁茂的枝葉，落在費德南德的肩膀上。教皇伸出手，摸了摸見習苦修士毛茸茸的頭。

“如果黑龍槍已經(jīng)有主人，那就殺了他，如果黑龍槍沒有了主人，那就把黑龍槍帶回來?！苯袒收f，“天主會知道你的虔誠，繼續(xù)前行吧，孩子，終有一天你能實現(xiàn)你對自己的期望?！?/br>
費迪南德的頭深深埋下去。

“是，感恩天主?！?/br>
“感恩天主?！苯讨鳟嬃藗€十字，一起念到。

然后他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我們?yōu)槟銣蕚淞撕脰|西?！?/br>
費德南德：“什么？”

教皇：“你不是想成為一個神恩騎士嗎？”

***

幾天后，西大陸北部，黑鐵城，列車站。

檢票機器人剛經(jīng)過一群熊孩子旅行團的荼毒，模樣變得慘不忍睹。經(jīng)過它的人們紛紛側(cè)首不忍看，卻有一個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煉金師賜予這些金屬魔像的智慧不夠啊，它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妥么？”

那個人指著機器人說。

說話的是個銀發(fā)的年輕先生，非常英俊，穿著也很體面，他戴著金絲眼鏡，長發(fā)用發(fā)繩系著松松辮子，然后從身后挽到胸前，被他懷中的黑發(fā)小男孩拿著把玩。

聽到他問題的黑發(fā)男孩也抬起頭看了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