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3
揮刀對敵。他的同胞沒有給過他溫暖,而他以往痛恨的大梁卻給了他前所未有的珍重。然而無論如何,他終歸是胡人。他們愿意待他好,但也必須防備他。他明白的。就像他剛來龍關(guān)一般,他都明白。別人都沒關(guān)系,他想。只要花晉還信著他,那就行了。他想了很久,花了好幾天,偷偷摸摸做出了一大堆飛鐃想給花晉一個驚喜。他想告訴花晉,他待自己這么好,又照顧了這些年,其實他心里很感激。就算是打仗,他也能幫上忙的,他不會犯倔、不會添亂、會老老實實不亂跑。他想告訴花晉,自己會聽話,他們其實都不用防著他的。所以,也別皺著眉了好不好?他想說的那么多,最后卻都沒有說出口。胡漣的態(tài)度給他敲了一個狠狠的警鐘。而后他看見花晉的眼神,幾乎不受控制開口。“你早就計劃好了一切?對不對?”他后來又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花晉的臉色果然越來越差。他迎著花晉的眼神,看著他憤怒之中又帶著了然的神情。于是他越發(fā)變本加厲,將仿佛自己與大梁不共戴天一般。他甚至忘記了花晉早就和他說過,和他阿姊在一起的大梁男子也已經(jīng)不在世間,他狠狠的咒罵著,發(fā)狠說要找到這個人,要親手殺了他。他做出一副恨透了所有大梁人的模樣,果然讓花晉失望透頂。他聽那人問自己還有沒有良心。心里如何想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只是憤恨的瞪著花晉,緊緊咬著牙,仿佛這樣便能守住自己的尊嚴(yán)和臉面。他為了自己那個不知原因的心思、已經(jīng)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親手將所有人推開。他說自己不需要他們。其實是他明白沒有人需要他。與其讓別人為難猶豫,不如直接親自打碎吧。都散了。他才不稀罕。當(dāng)夜他一個人收拾好包裹默默離開。原本以為沒人知道,直到他被一群人堵了路無法脫身,花晉出現(xiàn)在眼前將自己救出,他才知道,原來花晉竟然一直跟著自己。仿佛咬破一顆青杏,先是酸澀,接著便生起一團甜。花晉一把抓住他,竟是要比下午那時還生氣。他朝他發(fā)火,他卻沒有反駁。臉上掛著不高興的表情,但心里究竟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清楚。花晉不由分說,將他抓回龍關(guān)。他像是被拔了牙的小狼崽被關(guān)回屋里,直到戰(zhàn)后才被放出來。憋了這么久,就算是兔子都得有脾氣,更何況他本就不安分。于是又跑了幾次,但卻總是被花晉捉住。后來花晉總是嘲笑他的逃跑技術(shù)??苫〞x不知道,他每次逃走前,都要故意留下一些疏漏,又或者是只走一會兒便開始四處閑逛,總不離開太遠。為什么要逃走呢?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若是不跑,就好像顯得很喜歡和他在一起似的。小孩子的別扭任性,以往沒有地方發(fā)泄,如今卻盡數(shù)給了花晉。現(xiàn)在他也常常會笑話當(dāng)時的自己,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卻偏偏以為自己藏得多好,平白讓花晉看了無數(shù)笑話。再后來,他們一路去了王都,知道了一些應(yīng)該知道的事。終于,年幼時的躲藏、父母的消失、阿姊的離去,一切都有了順理成章的緣由,只是都瞞著他罷了。他恨錯了人,也怨錯了人。幸運的是,花晉還在他身邊。他看著容妃在他面前變得冰涼時,心里忽的一空,仿佛有什么一下脫離了自己的身體。當(dāng)初撕心裂肺,如今也都成了過眼云煙。那年的戰(zhàn)事一結(jié)束,花晉與他就踏上了旅程。先是直奔歸云山,而后一路向西,向南,轉(zhuǎn)北,往東。四年時間,幾乎走遍整個大梁。直到最后,他還是沒有找到關(guān)于赫連素的一絲片縷。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西北有個說法,死去的人如果埋在山上,就會變成飛翔的鷹;如果沉入水底,就會化作靈巧的魚。他想,他jiejie或許早已經(jīng)變成一只矯健的鷹飛走了。她這一生短暫流離,并不美好,沒什么值得懷念的。早早地,徹徹底底的忘記,去開啟新的人生,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他的脾氣轉(zhuǎn)變的迅速而徹底,過去的尖銳盡數(shù)收斂,似乎某個瞬間一下子成長起來。花晉自始至終都陪著他。還會陪他多久?他不知道,也不會去問。去留隨意,有一刻便過一刻。但他心里隱約有一個答案,未曾付諸于口,卻讓他格外安心。他靠在窗邊出神,不知不覺就陷入回憶,待到反應(yīng)過來,就見身邊站著一人,也朝著他看得方向望去。大梁往東靠著海的城鎮(zhèn),每年下雪的日子是很少的,縱使下了,也不過是悠悠幾片,不成氣候。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夜里,現(xiàn)下已經(jīng)全然不見,只有陽光柔柔的撒到地上,空氣吸進肺里,潮濕且冰冷。他看著地上的水跡,沉默了許久,開口道:“我想走了?!?/br>花晉看向他,半晌道:“好。聽說今年的雪比往年大了些?!?/br>他靜靜的看著花晉,又見花晉挪開眼神,狀似不經(jīng)意道:“我托人為你做了身大氅?!?/br>“嗯?”他有些驚訝。花晉清了清嗓子,偏過頭:“你不是想要嗎?”他想起來了。當(dāng)初花晉送了兩件給花樊,他記得自己好像有些……吃醋?他笑了,眼中帶著光,促狹的看向花晉:“我都忘了——你還記得?”花晉這時卻不躲了,視線與他相接:“等衣服到了,我們就走?!?/br>“你知道我想去哪兒?”他故意問。花晉抬手將他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撥到耳后。“帶你回家?!彼牷〞x說。闋之杉覺得,他可能天生和胡樾——以及胡樾四周一圈人犯沖。不然為什么他明明受了重傷還要每天受氣?他躺在馬車?yán)餆o數(shù)次思索這個問題,想來想去也無解,只把自己氣的頭頂冒煙。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他剛下歸云山?jīng)]多久,路過一片山頭,好死不死的遇著了一伙土匪。土匪他倒是不怕,只是這群人不僅要劫他的財,還順便劫了人家姑娘的色,搶了一個水靈靈的女子去做壓寨夫人。這闋之杉可就不能忍了。于是,原本能全身而退,為了這個姑娘,他硬是和那群人硬碰硬的拼了一把,勉強將人救了出來。這個過程中自然是受了傷,只是傷的并不重,只要修養(yǎng)一段時間就行了。他帶著那女子逃到鎮(zhèn)上,那女子自稱無依無靠,在此地舉目無親,當(dāng)真凄凄慘慘,說到動情處時更是梨花帶雨淚落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