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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干凈利落一分為二時,他“嘎”地一下倒吸一口涼氣,兩眼一番兩腿一蹬——“氣死啦?”姬廉月驚了。顧陽湊過去探了個鼻息,撇撇嘴:“暈過去而已?!?/br>“哦?!奔Я掠炙闪艘豢跉狻?/br>“殺雞儆猴”鬧劇結束,至此大概整個京城再也不會有哪家客棧老板還敢打著“百家爭鳴”的旗號招攬客人,姬廉月滿意地拍拍手,給陸豐和顧陽道謝,這才慢吞吞爬回王府馬車。對鬧劇不感冒,霍顯早就上車閉目養(yǎng)神去了。這會兒已經(jīng)睡醒一覺,姬廉月在馬車下面站著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馬車寬敞,中間茶幾煮沸了一壺茶,壺蓋被滾水水蒸氣發(fā)出輕微聲響。姬廉月搓著手上馬車,坐穩(wěn)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眉眼之間被凍出來的寒氣散去,他從茶杯邊緣掃了眼霍顯。馬車噠噠地往外走。霍顯不說話,姬廉月卻憋不住了,抬腳踢了下他:“今兒多虧了陸豐才找回場子,你改日見著了好好謝人家?!?/br>“……”仿佛聽見什么荒謬的話,男人掀起眼皮子掃了眼姬廉月,不知道他是真的傻還是在演戲,“我謝他什么?”“本來應該是你護著我砸場子的?!奔Я锣搅肃阶?。居然為這個。霍顯懶得提醒他今兒要不是他在,他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怕是早就被掌柜的劈個稀巴爛……他是不屑跟他爭論這種的,顯得他多在意一般。男人只是冷笑:“后悔了?公主殿下大可以休書一封贈予在下,改嫁陸指揮使,在下感激不盡,大家皆大歡喜。”姬廉月其實也就隨口一說,只是覺得今天陸豐確實威風過了霍顯,有些不太高興——眼下見霍顯這種反應,也是醒悟過來自己大約是說錯了話……哪個男人愿意聽別人抱怨自己“不行”?他知錯就改,厚臉皮蹭過去挨著擠著霍顯坐下,小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招陸豐為駙馬的,他不合適,骨頭硬的要命,面冷心冷,又是陸家的大公子——”陸豐的父親陸國華是內(nèi)閣大臣,權勢滔天,觀月帝不可能讓這樣的家族再有受寵的皇子下降增加勢力,而陸國華也不可能讓兒子娶一個不男不女性別定義成迷的正妻。他倆不可能。姬廉月將利弊掰開來跟霍顯分析,他是不可能和陸豐有什么的——誰知道大概是他表達能力不太好,霍顯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姬廉月一口氣說完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哎喲,這他娘不是暗示,霍顯軟骨頭,面冷心軟好妥協(xié),背后沒勢力,沒爹沒娘……姬廉月小心翼翼打量霍顯數(shù)眼,見他額角青筋狂跳,似乎是隨時想要一掌劈死自己——心中心虛,蹭過去抱了霍顯的臂膀,軟綿綿地賠禮道歉:“當初我在父皇面前上躥下跳三天三夜,他才勉強松口答應試探當軍武狀元爺是否愿意尚公主……你能答應,我很開心的?!?/br>這話語里多少增加了一絲絲真誠。不管有沒有多么的喜歡與非君不可,這份“開心”至少是真的,他確確實實從未想過別的人。然而霍顯卻顯得并不是那么在意他的“真心”,抬手將自己的手臂從他的手臂里抽出來,面上只是一絲絲被人拿來對比的不快而已。晚上兩人亦是沒猶豫便回了駙馬府。王府主院反而成了什么擺設。姬廉月“洗手作羹湯”給霍顯做了之前想好的豆腐宴,霍顯動了兩筷子意思了下就放下了,轉(zhuǎn)身去了別院。姬廉月鉆進廚房沾了一身油煙,見辛苦搗鼓出來的菜霍顯都沒怎么動,他心想這人當真是鐵石心腸。然后喚來女官,讓她去隔壁問問某個人,他準備再給他做幾套平日穿的里衣,問他要什么顏色和樣子的,他可不想辛苦縫一下午眼睛都要瞎了,天一黑勞動成果又進了火盆里。那女官聽了姬廉月的吩咐,一邊應著一邊心想:這皇子殿下果然是憋屈慣了的,這都能像個沒事人一般打發(fā)人湊上去問這些親密的問題。女官問回來的答案是:你省省吧你。姬廉月:“……”狗咬呂洞賓,這京城別人想求他的女紅都求不來的,不識抬舉!……三日休沐后,姬廉月的新婚假就結束了,清早起來換了玄表朱里朝服,前圓后方,前后各九旒。束發(fā)戴翼善冠,坐在鏡前調(diào)整位置,修長指尖掃過肩頭金織盤龍,姬廉月沖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女官捧來色澤暗沉的口脂,姬廉月身著男裝一臉懨懨,本不想用,余光瞥見鏡中自己唇瓣蒼白且薄,毫無氣勢,便伸手還是將淡色唇瓣抹至烏深——說來也怪,這深色口脂一上,仿佛連他的五官也從柔和變得犀利起來。出門時霍顯已在院中等待,眼看姬廉月身著親王朝服,又覺得好像哪里不太對,這世間奇人該當如此,男子著男裝反而讓人覺得變扭。姬廉月掃了霍顯一眼,只見他身著從六品官服,想來是在兵部領了職——只是這人牛高馬大,身形如小山,身著這身官服往那些只會動嘴皮的兵部文官里一站,像個異類。“你可能還是穿武官服合適些,”姬廉月上下打量霍顯,“這樣有些不倫不類的?!?/br>“被公主殿下如此評價,本駙馬也不知所措了?!?/br>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兩個不倫不類的人大搖大擺地上了朝,往那一站,別人自然而然就忍不住瘋狂要往這邊看。姬廉月貴為親王,朝中自然不可能和霍顯這從六品官員站在一起,但是他卻站在他身邊沒動彈,反而轉(zhuǎn)頭去看男人放松的下顎。“我父皇是不是許了你別的差事?”姬廉月忽然問。霍顯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后者沖他笑了笑:“沒在你身邊放人,只是看你忽然毫無怨言,想必是得了滿意的安撫?!?/br>霍顯不理他了,目視前方,仿佛站在他身邊叨逼叨的是個路人。姬廉月還欲說些什么,此時觀月帝來了,他只好一臉不情愿地往前挪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打著呵欠心不在焉地等著上朝,聽那些人上奏瑣碎的事。今日北方邊境毛坦族舊首病逝,宗族之中為奪位不太太平,已經(jīng)連續(xù)有幾波流寇在凈朝邊緣瘋狂試探,恰逢秦將軍夜里遭風,偶感風寒……姬廉月也就聽見他外祖父秦明月病倒時,眼皮子稍微抬了抬,但也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事,風寒也不至于要人命,幾波流寇也犯不著大將出馬,這些人非要把兩件事扯在一起危言聳聽,怪有病的。觀月帝大手一揮給北方賞了些珍貴藥材,又因戰(zhàn)事起準備撥些糧草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