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一聲嗤笑：“以你三番兩次未授權(quán)進入我個人系統(tǒng)的做法，賀敏行已經(jīng)有權(quán)給你定罪了?！?/br>
“那么耶戈爾一定會給我頒發(fā)戰(zhàn)時特赦令，我對他有用?！彼肓讼?，補充道，“起碼比被撤銷通緝令的游競更有利用價值?！?/br>
蘇瑟的瞳仁低低地一轉(zhuǎn)，冷道：“我不管你到底多有利用價值，我不想在這里見到你?！?/br>
“是因為游錚嗎？”陸名揚冷不丁地問，語氣出奇地柔和。

“這不關(guān)你事，”蘇瑟硬邦邦地回答，“如果你不關(guān)掉通訊，那么我離開?！?/br>
虛擬成像在通訊中的可應(yīng)用距離很小，如果蘇瑟離開的話，陸名揚不得不跟他一起走。

“無妨，我陪你回家?！?/br>
“陸名揚，我本想給你留一點顏面。但是你似乎還執(zhí)迷不悟，赫連定死了，我下臺了，所有利益關(guān)系已經(jīng)煙消云散，以后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再出現(xiàn)?！?/br>
陸名揚看上去有點驚訝，他笑道：“我以為自己對你來說還有些用處，畢竟我還是衛(wèi)城軍總司令?！?/br>
“我只是個商人，”蘇瑟說，“你再怎么青云直上，我都不關(guān)心。不過要是你哪一天又像背叛赫連定那樣背叛了耶戈爾，我或許會驚訝一下下，僅此而已?，F(xiàn)在，你能離開了嗎？”

他抬起手腕，說：“你要是再敢這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把個人芯片挖出來?！?/br>
陸名揚后退一步，無奈說：“千萬別去嘗試，你知道個人系統(tǒng)連接著多少神經(jīng)末梢嗎？曾經(jīng)有逃犯因為試圖取下芯片而活活痛死。”

蘇瑟毫不因為他的勸告而動容，只是那樣冷冷地看著他。陸名揚苦笑了一下，說：“好，那我走了?！?/br>
在周身環(huán)繞而起的光芒中，那個身影越來越淡，陸名揚最后開口說：“蘇瑟，該放下的就放下吧，無論是游錚，還是陸名揚，還是別的什么人，都不值得……”

話語隨著光芒隱沒在空氣中，蘇瑟沉默了片刻，抓起自己的外套，從墓碑旁站起身來。他慢慢地向前走去，放下，這是個多好笑的詞。任何人都是生命中流水般的過客，但是游錚不是，蘇瑟三歲就認識了游錚，心心念念了二十年才得以和他在一起，他不是童年時脫落的一顆乳牙，或者鬢間拔掉的一根白發(fā)，他是蘇瑟最長的那根骨頭。

“你為什么才回來？”赫連夏尖聲質(zhì)問道，她難得打扮得耀眼，妝容經(jīng)過一整天還是端嚴華美，此刻神經(jīng)質(zhì)地絞緊雙手，“還喝了酒？”

“我沒有喝多。”蘇瑟一臉厭煩地繞過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今天赫連家的宴會被你忘了個精光是嗎？”

蘇瑟手扶在樓梯上，回身笑道：“母親，赫連家已經(jīng)完蛋了，希望你牢記這點?！?/br>
赫連夏習慣于把那座府邸稱為赫連家，她的母族，像她這樣以出身為傲目空一切的人，從來不曾對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有什么歸屬感，親緣關(guān)系不過意味著一種利益相關(guān)。

不過她這種驕傲很顯然是自作多情，那座像宮殿一樣的建筑唯一繼承人是耶戈爾，像她家族所有的榮耀和權(quán)力一樣，被這個連姓氏都沒有的卑賤移民輕易奪取了。她心中越惱恨，表面上就越是對耶戈爾的一切加倍關(guān)注。

現(xiàn)在，她把聲音又抬高了一個調(diào)：“嘲諷自己的母親？無情無義的東西，和你父親一個樣子！你現(xiàn)在高興了是嗎，游競回來了！”

第119章

天琴座存亡之際，奧菲斯亦蒙上了一層灰沉沉的死翳，每個人行走的模樣都像肩負著自己沉重的命運，但在某些尤為特殊的角落里，仍然有連夜的燈火通明，繁弦急管，樓臺花月，貴族們連走上絕路時也都是踏著舞步的。

耶戈爾不是熱愛交際的人，但是在這樣事態(tài)緊急的時刻，一場無傷大雅的宴會反而能夠有效地探聽新聞，觀看情勢，了解那些平日里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們，并且作為駭人聽聞的消息的一個緩沖。

赫連定在時修建的宴會廳，到處都是雕刻細膩的裝飾柱，簇擁生長著潔凈的玫瑰花枝，螺旋形的樓梯扶搖而上，穹頂繪滿星云，射出繽紛的光暈，比執(zhí)政院的大廳還要光彩奪目。耶戈爾端著酒杯站在樓梯的最高一階，這個地方可以俯瞰整個宴會，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柔情、誘惑、詭計、強權(quán)，匯集沖撞成斑斕的浪潮，騰上云霄。而他只是閉著眼睛，慢慢搖晃著金黃色的酒液，聞了一聞，然后遺憾地從唇邊拿開。

與外表不符，他酒量極好，也許是因為秘書長平常飲酒就非?？酥?，而現(xiàn)在，按照醫(yī)囑他應(yīng)該滴酒不沾，雖然壽命長短對于耶戈爾來說完全無所謂，但在戰(zhàn)爭塵埃落定之前他還不能倒下。

他手滑過樓梯扶手，極為從容地一步一步走下來。微微一抬頜，環(huán)繞在夜空中的悠揚樂聲全停了下來。

人們停下了交談，齊齊地轉(zhuǎn)向大廳的中央，耶戈爾穿著白色的禮服，清遠得像一支遠古時代祭壇上的香燭。

他舉起手里的酒杯，微微一笑：“共和國萬歲?！?/br>
“共和國萬歲！”所有人一起舉起酒杯，假模假式地祝愿道，誰知道共和國還活不活得過明天。

“各位，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一段動蕩而混亂的時期，失去我們強有力的領(lǐng)導者赫連定元老，”他這樣說時左手輕輕按在心臟，仿佛誠心誠意，“也取得了不同凡響的戰(zhàn)斗勝利，直到今天仍然無法確定，接下來還會有什么樣的風波在等著我們。但是古老而偉大的共和國，它遍歷了斗轉(zhuǎn)星移，能夠承載這片星海一切的波折變幻，也能夠包容它的繼承者們疏忽的過錯。”

他略略停頓一下，環(huán)視一周，仿佛那一雙冷靜的藍眼睛可以看見一樣，隨著他的目光，人們的表情變得肅穆。

“元老會和執(zhí)政院不憚于承認，我們犯了一個事關(guān)緊要的錯誤。由于這個錯誤，一位正直而雄才偉略的執(zhí)政官下落不明，他的家族蒙受奇恥大辱，甚至，天琴座引以為傲的守護者河岸基地因此而脫離了國家。這些事情無法挽回，但是仍然應(yīng)當被糾正——”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耶戈爾作出最后的宣判：“經(jīng)過最高法院長久不懈的調(diào)查，由大法官賀敏行核準，對前執(zhí)政官游競的指控，包括毒品犯罪、濫用職權(quán)，為無效指控，通緝令由即日起撤銷，天琴座全面為游競洗清名譽，以告慰逝者，伸張正義?！?/br>
說這番話好像耗費了他大量的氣力，耶戈爾臉色越發(fā)地蒼白。他退開到一邊，轉(zhuǎn)身抿了一小口酒，喉嚨間辛辣的氣味緩解了他片刻的窒息。樂聲再次響起。

這個決定掀起了巨浪，宴會廳幾乎沸騰了。貴族們興致勃勃的談?wù)摬煌夂跄菐讉€論調(diào)。

“我就知道，赫連定一死，奧菲斯就又要變天了，這兩年總沒個安穩(wěn)可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