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去了哪里，他在和游競私下調(diào)查的時候，隨手把它扔給了偷偷種喀戎草的小星際游民，他不禁失聲道：“赫連定，那是兩個孩子！”

與赫連定的淡定的目光相觸的那一刻，耶戈爾突然全明白了。

商會副會長吃里爬外，和刻耳柏洛斯總督狼狽為jian，犯下了喀戎草案，這不過是糊弄調(diào)查組的無稽之談。

一個商人，連同一個沒什么實(shí)權(quán)的地方官員，他們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能量，神不知鬼不覺地構(gòu)建一條從刻耳柏洛斯到天琴座各地的毒品產(chǎn)業(yè)鏈，不消說別的，他們連喀戎草的種子都拿不到。

誰有能力不驚動任何人從國家實(shí)驗室取走喀戎草，有手腕把副會長和總督都變成自己臺前的傀儡？從雇傭工人，種植，生產(chǎn)加工到黑市銷售，這一條完整的商業(yè)鏈條，任何一步出了差錯，之前所有的鋪墊經(jīng)營都會毀于一旦。天琴座有通天本事的人不少，耶戈爾或許也算一個，但他不認(rèn)為換作自己，能無聲無息地完成這所有的布置。

所以，只有一個人，只會是一個人。

“你怎么能……”耶戈爾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再也說不下去，他目眥盡裂，赫連定臉上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但那雙眼睛卻是冰冷的，仿若不可窮盡的深淵。

他從來看不透赫連定，但他眼中的赫連定從來沒有如此刻般恐怖過。

赫連定有野心，性情難測，手段狠絕，這并不是什么過錯，政治領(lǐng)袖應(yīng)當(dāng)是一匹頭狼，他怎樣干脆利落地扼死自己的政敵，也就會怎樣果決地捍衛(wèi)這個國家。

但是赫連定是販毒案的主謀，這有著截然不同的意味。

“你在背叛天琴座，戕害它的人民！你在成為元老時，明明發(fā)誓過要守護(hù)這一切！”耶戈爾低狺道。

“為了這個目的，我們都可以不擇手段?！焙者B定鎮(zhèn)定地回答他?！澳阋惨粯?，耶戈爾?！?/br>
“但我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你販毒純粹是為了謀求私利?！?/br>
“我并不缺這個錢。只是日光之下總有黑暗，既然無法避免，不如我來制定黑暗的規(guī)則。這樣起碼它們會變成可控的?！?/br>
耶戈爾冷笑：“所以不止這一樁是嗎？你還在做什么樣的交易，非法的軍火買賣，紅燈區(qū)，走私，奴隸販子？你是天琴座元老，還是黑幫頭目？”赫連定沒吭聲，仿佛默認(rèn)了一樣，耶戈爾感覺一陣涼意從心口涌出。

“我有點(diǎn)，不認(rèn)識你了?！彼笸肆藘刹?，搖搖頭，雙目茫然渙散?！昂者B定，你的底線在哪里？”

“你說底線嗎？小耶戈爾?！焙者B定溫柔安靜地回答他，“那東西我有的不多，都給了一個人?！?/br>
他攤開手，那枚戒指在他掌心熠熠生輝：“這些年，我瞞著你很多事。但是今天都告訴你了。因為耶戈爾，你是要一輩子站在我身旁的人。我看著你長大，知道你是個怎么樣冷酷無情的孩子，那些暗地里的生意，危害這個國家的交易，你無法容忍的話，我可以不做。但是前提是你要站在我這一邊——”他猛然停住話語，然后殘忍地吐出了兩個字，“永遠(yuǎn)。”

耶戈爾的臉剎那間變得蒼白失去血色，這段幸福的滿含期盼的時光給他帶來的鮮活神情，如同瞬間風(fēng)干的花朵一樣枯萎。

他只是在心中反反復(fù)復(fù)地默念，赫連定知道了，他知道了。

耶戈爾是他親手雕刻出來的玩偶，沒人能比他更了解耶戈爾。那天耶戈爾搖搖晃晃擋住槍口的倔強(qiáng)樣子，不夠他猜出這個故事，但已經(jīng)讓他有了預(yù)感，這個孩子翅膀硬了，要飛走了。

他不動聲色地，在耶戈爾攤牌之際，亮出了他的底牌，露出了野獸的獠牙。

他們倆或許都沒有聽過一個地球上的寓言故事，兩個婦女在所羅門王面前爭一個嬰兒，先放開手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母親。耶戈爾愿意拱手把天琴座讓給狼子野心的赫連定，但如果赫連定轉(zhuǎn)手就把整個天琴座推入深淵呢？

赫連定不在乎，但是耶戈爾在乎。

耶戈爾從來就沒有能贏過他的籌碼，他不是一只翅膀硬了的鳥，他只是一個孤零零的風(fēng)箏，線的那頭牽著這個國家，誰把控了天琴座，誰就抓住了耶戈爾的死xue。

赫連定握住了耶戈爾的手腕，耶戈爾下意識縮了一下，抬頭看到他的神情，那手腕終究沒有縮回去。

赫連定嘴角微微翹起，他知道自己贏了。

他動作輕柔地重新給耶戈爾戴上了戒指，巨大的藍(lán)寶石襯托著耶戈爾細(xì)長的手指，有一種優(yōu)美的脆弱感。他再一次慶幸自己把這個孩子養(yǎng)得多么好。

在他第一次看到耶戈爾的照片之時。

戒指的鏡面上落了一滴水，隨即粉身碎骨，在那深不可測的藍(lán)上四散開來。赫連定意外地抬眼看他，溫和道：“有什么好哭的，那些生意我都已經(jīng)停手了。”他抬手牢牢地握住耶戈爾的臉龐，拭去他的淚水，帶著他起身，漫不經(jīng)心道：“對了，外面還有一個人想見你，再哭下去我們秘書長的形象就全完了?！?/br>
第五十六章

耶戈爾沒有想到，要求見他的人是拉西莫夫。

刻耳柏洛斯總督比上次見面時仿佛老了十歲不止，他的背越發(fā)佝僂了起來，神情蒙昧地如同像街頭上渾渾噩噩的流浪漢。

游競跟他說過，對總督的逮捕令明天就會發(fā)出，他將作為已經(jīng)被宣告死亡的商會會長的同謀，被送上法庭，承擔(dān)喀戎草案的主要罪責(zé)。

耶戈爾現(xiàn)在已經(jīng)了然于胸，拉西莫夫這樣懦弱無能的人不過是受cao縱的一個工具，現(xiàn)在他即將成為赫連定的替罪羊，已經(jīng)驚慌絕望到要嚇破膽了。

不過耶戈爾對他沒有絲毫的同情。

所有屈從于赫連定，助紂為虐的人，都應(yīng)當(dāng)有最悲慘的下場。

他面無表情地問：“都火燒眉毛了，總督卻特意來求見我，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出來拉西莫夫除了死到臨頭病急亂投醫(yī)之外，有什么理由來找他。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赫連定為什么要讓他一定見一見拉西莫夫。

拉西莫夫從亂糟糟的眉毛下迅速地抬起眼，看到赫連定，又迅速地縮回去了目光。

赫連定露出了一個揣測不透的笑容，他做了個手勢：“拉西莫夫大概想和你單獨(dú)談?wù)?，我回避會比較好。”

他放柔聲音說：“耶戈爾，別害怕，他不敢在這個時候脅迫你?！?/br>
拉西莫夫當(dāng)然不敢，因為他是你的一條鬣狗，耶戈爾在心里說。

他冷冷地斜睨著拉西莫夫，這個可憐又可恨的老家伙忍不住越發(fā)蜷縮起來，看起來像一截半枯的木樁。

拉西莫夫大著膽子叫了一聲：“秘書長大人。”

耶戈爾淡淡道：“有話直說。”

他伸出粗粗的手指，在虛空中觸碰耶戈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