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游錚參謀長，在天琴座年輕一代心目中是地位超然的人生偶像。

和平年代，年輕人總是對槍炮和勛章有超乎尋常的葉公好龍的向往，何況游錚出身世家，不驕不躁，一樁緋聞也無，從初出茅廬進入軍部任職，摸爬滾打到現(xiàn)在的高位，一直是沉穩(wěn)可靠的形象。

世界上很少見他這一種人，即使手上已經(jīng)磨出了槍繭，仍然令人相信他堅守善良，即使不茍言笑到無法通過神情捕捉他的想法，卻無法懷疑他一片赤誠。

很多當年的懵懂少女已為人婦，熱血少年閱盡滄桑，卻也都不會忘記游錚第一次出現(xiàn)在閱兵式上時清朗如星的模樣。

政府的支持率九曲回腸驚心動魄，軍部雖然式微，但一直保有國民心悅誠服雙手雙腳的支持，游錚同志功不可沒。

大好青年游錚為國為民盡心盡力完美無瑕，生而為人的那點惡意和軟肋全留給他弟弟了。

游競小時候的日記堪稱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從游錚每次玩警察強盜游戲都要搶著當正派人物，控訴到放學后丟下可憐可愛的弟弟和蘇家小jiejie吃冰淇淋（而且并沒有給弟弟帶回來一份）……簡直罄竹難書，側(cè)面反映出即使是游錚，也是有七情六欲貪嗔癡念的。

反正游競讀到原主的日記之后，震驚非常，這是他那冷若冰霜的大哥嗎，這廝這么多年怎么維持他共和國小龍女（不是）的人設的？

很快他就領教到了。

游錚最近非常閑，大概是軍部快要倒閉了吧，他每天下班后不老老實實回家彩衣娛親去，先要繞路來執(zhí)政院毆打一頓弟弟。

游競數(shù)不清第多少次被他哥按倒在地上，游錚用膝蓋死沉死沉地壓制著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笑道：“你這抗揍能力退步有點太快了啊。”

游競用力地翻身，抱住游錚的一條腿把他也摜倒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問：“笑夠了嗎？”

游錚索性癱倒在地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夠了夠了，自從你入伍后，很少有人揍起來這么痛快了?！?/br>
這要不是他名義上的哥哥，游競就一腳狠狠地踩到他的腹肌上去了。

怎么這樣啊，不是說好的天琴座少女的夢嗎？能不能管理一下自己的人設？

游錚完全不理會他在想什么，站起來，披上自己的外套，說：“我先回家了，明天見哦，弟弟?！?/br>
游競眼皮一跳，還沒來得及頭痛，突然想起來一事兒。

“你和那個蘇瑟，是不是很熟？”

游錚穿外套的動作一頓，隨即笑道：“一般一般，和你差不多熟吧。”

切，游競對他的含糊其辭非常嗤之以鼻，如果差不多熟的話，蘇瑟在執(zhí)政院晚宴那天怎么不找他喝酒？

“你最近和他有什么交集嗎？”游錚狀似無意地問。

“明天我有他作為商會會長的預約，，好像是關于開發(fā)許可的事?！眻?zhí)政院萬事繁冗，一個預約游競本不會記在心上，但是蘇瑟的相貌和作風實在令人印象深刻。他戳了戳游錚的肩膀，“你要不要替他求求我？”

“少來，”游錚在他腦殼上用力一彈，“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而且我提醒你，蘇瑟狡猾得緊，你小心被他繞進去?！?/br>
游競聳了聳肩，一臉無辜：“你這么說，我反而更期待他和耶戈爾的會面了?！?/br>
“不行，”耶戈爾修長的手直接將那份申請推了回去。

蘇瑟似乎有些意外，他立刻笑著問：“秘書長大人總要聽聽執(zhí)政官的意見吧。”

游競抬了抬眼，手中翻項目規(guī)劃書的動作停了下來，老實說，他看不出蘇瑟的申請有什么問題，但在外人面前，他不會直接駁回耶戈爾，這不是偏私，執(zhí)政院內(nèi)部再怎么鬧騰，在對外的時候總要表現(xiàn)個情比金堅堅硬如鐵的模樣。

蘇瑟見他不說話，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執(zhí)政官大人，這份開放許可關系到的不是我一己私利，事實上，我在刻耳柏洛斯行省探察的這三年足夠我在其他地方賺很多錢。您是在邊疆駐守過的人，應當比秘書長更能理解。雖然大半個天琴座都憑借著源源不斷的原子能可靠地運作著，但在包括河岸基地在內(nèi)的邊緣地帶，出于軍事安全的考量，民眾們?nèi)匀灰蕾囋嫉臒崮茉?，也就是石油和天然氣?；谔烨僮厥獾莫M長地形，使用熱能源的地區(qū)幾乎占到了共和國的十分之一，而能源供給量呢，熱能源的開發(fā)不到全國所有能源供給的百分之一。”

他自顧自地總結(jié)：“這是一場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的社會不公?！?/br>
“你在指責我們的政府?！币隊柪淅涞卣f。

蘇瑟笑了，即使在如此嚴肅的場合，他的笑容仍然張揚奪目，他說：“沒錯，我們的政府太偏心了。要么給他們平等使用核能的機會——而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要么給他們一個更大的熱能源市場。”他把漂亮的臉湊近耶戈爾，伸出一根手指：“讓我開發(fā)刻耳柏洛斯的可燃冰，我保證一年之后，邊疆的人民可以用現(xiàn)在十分之一的價格使用熱能。而您，秘書長大人，您的政府會有一個更好聽的名聲。這樁買賣沒有人會吃虧的。”

第二十一章

“確實是個大數(shù)字，”游競摸了摸下巴，眼睛不眨，“可是會長先生，為什么這么個大蛋糕，要全部給你吃掉？”

蘇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恢復平靜道：“執(zhí)政官出身行伍，可能不太了解能源工業(yè)，天然氣集中生產(chǎn)才能有效地控制成本，小型的能源企業(yè)反而是對資源的浪費。確實很多人想分這一杯羹，但是過剩的資本投入，只會使天然氣的市場價格越來越高……”

“這個我清楚?！庇胃偘櫫税檭蓷l英氣的眉毛。在地球時，睡在游競下鋪的兄弟就是鍋爐系，啊不熱能工程系的，游競斗地主輸了后沒少替這位仁兄上選修課。

“我的意思是，如果熱能開發(fā)真的擴張到你所描述的體量，共和國日常運轉(zhuǎn)的十分之一動力都要依靠刻耳柏洛斯的可燃冰，那么無論是開采，生產(chǎn)還是流通，定價，都不僅僅再是金錢的問題。這個影響十分之一國家的權力，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壟斷，也沒有任何人有權利支配，包括你，會長先生?！?/br>
“哦，”蘇瑟仰回他的座椅上，喃喃說：“這我可沒想到。原來執(zhí)政官大人打算將整個熱能產(chǎn)業(yè)國有化，耶戈爾教導有方啊?！?/br>
“跟我沒有關系，”耶戈爾仍然是冷冷淡淡的口氣。“不過執(zhí)政官說得對，關系到國防安全和社會秩序，這個口子不能開?！?/br>
游競在心中猛點頭，這和耶戈爾有什么關系？九年義務教育不是白埋單的啊，這點常識他還是有的。

蘇瑟大大咧咧翹起一條腿，全然不顧這是多么嚴肅的場合：“那你們就去著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