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的人，都是黃向炎帶來湊熱鬧找樂子的狐朋狗友。

黃向炎著實隨意，穿一身黑，運動褲與休閑T恤，不像是見客，倒像是出門下樓去趟超市或者丟個垃圾。他斜靠著座椅扶手，支著額角，翹著二郎腿。見到朱贊和雷子，懶散地一擺手，權(quán)當打過招呼。

朱贊坐到肖衡身旁，只聽他湊過來低聲在自己耳邊道：“我?guī)湍闾搅颂娇陲L，你是怎么說服他給你投資的？他只是說對你很感興趣，不像是當了冤大頭，看起來還挺高興?！?/br>
朱贊也同樣壓低了聲音：“我早說過啊，我們是雙贏合作，他怎么會是冤大頭呢？”

肖衡還是直覺不太對勁，但他又說不好哪里古怪。

雖說約定時間是中午十二點整，但對于這幫混熟了酒局的人而言，都習慣了提前半小時左右到，先與他人插科打諢一番，等真喝起酒來時，也好叫人家網(wǎng)開一面。

但顯然，那家演出公司并不熟悉這套約定俗成的社會風氣。

他們只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踩著點進來的。

先進門的是一位女性，她也穿著一身板正的西服，雷子悄悄松一口氣，自己總算不是這里頭唯一一個打扮隆重的怪胎了。她盤著發(fā)髻，額前碎發(fā)被梳得一絲不茍，干練又優(yōu)雅，只是眼神中帶著藏不盡的鋒利，雖是女人，但她身上的氣場強大到足以壓制住這屋子里一半以上的男人，這幅游刃有余的模樣教人實在是看不出她的真實年紀。

在她的身后，跟著走進來一名瘦削男子，他的個子在男人看來的確算矮，也就只比身旁蹬著細高跟的女人高出一丁點。他微微低頭，垂著眉眼，也在腦后扎著一個髻，看起來挺酷，只不過十分隨便，碎發(fā)紛飛也混不在意。

他穿著一條米白色的麻質(zhì)寬松長褲，褲腳挽起，上身穿著一件白色長袖T恤，什么圖案都沒有，干干靜靜。袖子挽起了幾層，露出一小段纖細白皙的小臂，右手抱著黑外套，左手腕上帶著一條紅色手繩，襯得他的皮膚白到泛青。

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算得上漂亮的男人，可他尚未露出神色，卻已經(jīng)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朱贊的視線正好被前面那個女人擋住一半，他看不清男人的臉，但卻能看到他的半邊身子，尤其是那條手繩，著實眼熟。

其實不是多特別的紅手繩，不過是春節(jié)期間街邊小攤十塊錢六根的貨色，但那個時候，朱贊唯獨覺得那人手上的那抹紅色格外顯眼。

女人環(huán)視一圈，緩緩開口：“你們好，初次見面，我們來自白鯨演出公司，我是Aroma，這位是鄧維一……”

耳邊一聲轟鳴，那三個字就像是連著炸l彈的開關(guān)，霎那間山搖地動頭暈目眩，朱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如果這又是一場夢，又是和之前夢過的無數(shù)場重逢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是早點讓他醒過來吧。

可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朱贊沒有等來以前在夢中每每重逢時的場景，對視，抑或?qū)υ?。那個男人就像是一個不入流的陌生人，不分給屋里的其他人一丁點兒目光與聲音，只是默默的跟在女人的身后，最后坐在了朱贊的斜對面方向。

“好，人來齊了，可以上菜了?！秉S向炎沖守在一旁的服務員打個手勢，接著又偏過頭，專門挑中了朱贊作為開場白對象，笑了笑，“朱導，好久不見，近日可忙？”

朱贊擰著頭不讓自己的視線陷到那人身上，他一眨不眨迎上黃向炎不知意味的問候，盡力讓聲音聽不出異樣：“節(jié)目還在播，會比較忙?！?/br>
黃向炎就好像剛聽說這件事似的，擺出一副突然來了興趣的樣子：“說道你那個節(jié)目，我也看了看，不錯啊，反響還挺熱烈，尤其是那個叫鐘名粲的小伙子，最近可到處都是他的消息?！闭f到這里，他忽然笑了笑，“聽說你們還挺熟？”

朱贊面不改色，接過肖衡遞來的一杯啤酒，“不熟?！?/br>
“可是有人看到他和你單獨吃飯了呀，這還不熟？”

“唔，記不清了，可能是碰巧遇到了，算是拼桌吧。”

黃向炎笑得更燦爛了，他噓聲道：“誒，這里又沒有外人，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作為投資方表示關(guān)心嘛，畢竟這可是我投資的第一部作品。”

這句話讓朱贊終于有了表情變化，他皺起了眉頭：“投資的第一部作品？我們說好下一個項目時才與你們黃家……”

黃向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是黃家，是我?！?/br>
朱贊不語，只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么？只愿意相信我爸，不敢相信我？”黃向炎大笑幾聲，“別介啊，他老人家事務繁多，忙得很呢，再說你來求我不就因為缺兩個錢嗎，我給你還是他給你不都一樣？”

黃向炎的自大和顛倒是非的能力簡直令人驚訝，朱贊腹誹，可面上也不好給他臉色看。

“沒有沒有，”朱贊笑著，流利地說起客套話，“您愿意給我這樣沒什么作品的導演投資，實在是我的榮幸，感激還來不及呢，怎么敢不相信您呢？我只是有些受寵若驚，本來這檔節(jié)目策劃時就沒出多少預算，實在是個小成本制作，沒什么大野心，我就怕您投進來的錢最后會打了水漂……”

“那就請你努力不要讓我的錢打水漂，”黃向炎微微頷首，眼底帶著幾分戲謔，語氣懶散，他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沖朱贊揚了揚空杯子，“搞投資這方面，我也算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可就算我再怎么不懂規(guī)矩，也知道錢不能花在一個只會賠的水貨導演身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朱贊了然，他跟著喝光自己杯中的酒，“是?！?/br>
“所以你就當這是一次試水，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br>
“那黃總您對我有什么樣的期待呢？”

“我對你沒什么期待，不過對你這檔節(jié)目，倒是有點想法。”

“什么想法？”

“你看，你是導演，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參與這個比賽？”

朱贊答：“是?！?/br>
“那是不是也是最早一個知道比賽結(jié)果的人？”

朱贊又答：“是。”

“除了你之外，誰也無權(quán)改變比賽結(jié)果？”

朱贊再次回答：“是?！?/br>
“那也就是說，其實最后是由你這個導演來確認最終的比賽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