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我欠你一個人情，但你這么獅子大開口，不太好吧？就算是三百萬的違約金，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他還是一個新人?！?/br>
朱贊一哂，毫不客氣地回嗆：“那你是覺得我是條老狐貍，見多了你們這種人咯？”

黃向炎笑容一僵，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故作從容：“老話說，人情留一線，日后好見面，你確定要把事情做絕了？”

朱贊站累了，換了個姿勢，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嘖嘖道了句：“明明是你們先逼我的，怎么就成了我把事情做絕了呢？”

黃向炎長呼一口氣，閉上雙眼，鎖緊眉頭，似乎正在心里權(quán)衡利弊，朱贊饒有興致地瞧著他，也不著急，就這么一直等著。

一見到他終于把眼睛睜開了，朱贊緊跟著開口，突然關(guān)心起好友的家事來：“聽說黃家最近在做房地產(chǎn)？”

“……”黃向炎把頂?shù)阶爝叺脑捰盅柿嘶厝?，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但還是老實回答，“對?！?/br>
“也對娛樂業(yè)感興趣，想要投資？”

黃向炎挑眉，他腦子轉(zhuǎn)得快，一下子就明白了朱贊話里的潛臺詞，只是怔愣片刻，忽然輕笑出聲，身上那股子游刃有余的勁又上來了：“是，我爸一直在娛樂圈里找合適的項目，想要投資?！?/br>
朱贊也跟著挑起嘴角，這個深不見底的娛樂名利場，最需要的就是像黃向炎這樣錢多又機靈的聰明人。雖然知道對方顯然已經(jīng)看清楚了自己的意圖，但他還是說得慢條斯理：“那這樣吧，我不要你一分錢，就這么放薛濤走人。等這個節(jié)目結(jié)束后，我還有一個新節(jié)目方案，名字沒想好，內(nèi)容也沒想好，但我現(xiàn)在就要請你們黃家?guī)臀疫@個忙。把拿不上臺面的交易變成正兒八經(jīng)的投資，你覺得虧不虧？”

黃向炎保持著面色如水，定定地直視朱贊的眼睛，似乎帶著微笑，可仔細看卻又不覺得他有多高興。其實他心里帶著三分寬慰與七分詫異，寬慰于薛濤可以順利脫身了，詫異于朱贊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借機將他一軍。

一時間落針可聞。

最終，黃向炎先沉不住氣了，再不走，估計薛濤真得在這里表演現(xiàn)場撒潑打滾了，那他不得心疼死？

黃向炎說：“行，我答應你，你的新節(jié)目，我來贊助。”

總算是等到了這句世上最最動聽的承諾，朱贊把身子從門框上揭下來，站直了，笑意漸深，點了點頭，微微側(cè)過臉向旁邊雷子隆重介紹道：“雷子，快叫爸爸，以后這位就是咱們的大金主了。”

雷子從剛才進門到現(xiàn)在一直處于瞠目結(jié)舌的狀態(tài)，他極為有限的腦容量還不允許他借由這段沒頭沒尾的神仙對話推理出整個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自己的領(lǐng)導似乎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他心生自豪，腰也直起來了，腿也有勁了，聲如洪鐘，氣貫長虹，對著門里頭那位只與他有一通電話之緣的富二代，大喝一聲：“爸爸！”

朱贊滿意地拍拍他的后腦勺，結(jié)果這個動作激勵了雷子，他如同一只剛學會飛翔的雛鳥，迫切想要向老鳥炫耀自己的羽毛。

雷子瞅了一眼黃向炎搭在薛濤肩膀上的那只不安分的手，忽然兩眼一亮，看向薛濤的目光變得深情無比，聲如洪鐘，氣貫長虹，又大喝一聲：“mama！”

今天，對于黃向炎與薛濤而言，是個黃道吉日。

他們倆滿載而歸，空手套回了薛濤的合同，黃向炎的錢包分文未動，最后還撿了一個便宜兒子。

*

“雷子，你過來。”

晚上七點半，由于上午被黃向炎和薛濤耽誤了兩個多小時，直到天都已經(jīng)完全黑了才堪堪錄完第三期的內(nèi)容。結(jié)束之后，朱贊帶著雷子徑直去了剪輯室。

窗外夜幕壓迫著城市，窗內(nèi)雖是燈火通明，氣氛卻也好不到哪兒去。

白天剛認完爹娘，晚上還有一位祖宗需要伺候周全，可現(xiàn)在，雷子知道這位祖宗非常憤怒，因為那瘆人的微笑已經(jīng)針對他一整天了。

祖宗發(fā)了話：“你去給咱們的節(jié)目組官博買三個月的會員，把薛濤的海報和名字偷偷撤了，換上之前陸瑤看中的那位小哥，她已經(jīng)幫著聯(lián)系好了，之后挑個時間，補拍前三期所有表情反應、半身與特寫，把薛濤的鏡頭全部替換掉。”

“可是他和蘊之姐一起拍的那些畫面，不太好剪輯啊……”

朱贊的態(tài)度特別和藹：“怎么不好剪輯？加字幕會不會？放表情包會不會？用濾鏡會不會？總會有辦法的嘛，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那我們就……”

“哎呀！哎呀！”這時，朱贊突然兩聲驚呼，那浮夸的演技讓雷子瞬間愣在原地忘記說話，“我的天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呼啦”一剎那，眼前二十七英寸的電腦屏幕桌面上所有的小圖標全都消失了，雷子含在嘴里的一句“欸？”還沒有說出口，朱贊一個壓腕雙擊，就把回收站給清空了。

“唉！”朱贊的嘆息聲中氣十足，音量大到站在隔壁剪輯室里都能聽的一清二楚，“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桌面上的東西全都刪掉了呢！里面有好幾個剪輯好的預告片段呢，過幾天就要放出去了呢！你也太沖動了啦！本來只需要剪掉幾個薛濤的鏡頭就好，你看看現(xiàn)在，需要重新返工了呢！”

什，什么玩意兒？

“……”雷子頓時感覺五雷轟頂，他顫顫巍巍地抖著手指，心覺不妙，喉嚨有些發(fā)緊，“……明明是你……”

朱贊聽都不聽，扯著嗓子繼續(xù)嚷嚷：“哎呀，不用太抱歉了啦！只要是稍微懂點電腦的人都能修復好！如果修復不好就重新剪吧，費不了多少時間噠！”

整套戲演完，心里的那個小劇場落下了帷幕。朱贊嘴角一松，終于不見了笑意。

他只是站在原地，面色冷漠地望著滿目驚恐的雷子，眼內(nèi)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屋里的空氣變得極其詭譎，眼前的這個場面非常像是荒誕劇里的一幕，一個人穩(wěn)似泰山，另一個人抖如篩糠，他們相視無言。

半晌，朱贊才輕哼一聲，沒有調(diào)笑之意，也再無半點親切可言：“你以為，不管你捅出多大的簍子，都有我這個領(lǐng)導給你擦屁股，對嗎？你以為，就算你沒跟黃向炎說薛濤的比賽成績，他那個熊樣也遲早會退賽，所以你犯的這個錯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