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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追問。“皇上?!笔挒憶]有瞞他,“宣我和師父去王城,先前你我猜對了,夕蘭國那耶律星果真集結(jié)了大漠各部族,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氣候?!?/br>陸追微微皺眉:“那你要去嗎?”“你說呢?”蕭瀾捏捏他的臉頰,“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你身子好了再說?!?/br>“我這要何年……唔?!标懽吠笸肆送?,卻被托住后腦,反而被親得越發(fā)纏綿幾分。“我老老實實將所有事情都同你說了,你可不準(zhǔn)趕我走。”蕭瀾拍拍他的胸口,“先將西北的事放到一邊,好好養(yǎng)病,知不知道?”陸追猶豫道:“那你不去了嗎?”“去不去將來再說,至少現(xiàn)在我得陪著你。”蕭瀾將他的雙手攥在掌心,“你已經(jīng)將冥月墓交給了朝廷,就別再將我也交出去了,嗯?”陸追笑了笑,抽出手來撫過他的側(cè)臉:“那楊前輩呢?”“我與師父商議過了,他會先回王城?!笔挒懙?,“比起我,皇上更想見的應(yīng)該是師父才對,畢竟武夫易找,將軍難尋。師父說他愿意先去西北協(xié)助賀曉將軍,待到你身體好一些了,我再去王城見皇上也不遲?!?/br>“你可不是普通的武夫?!标懽冯p手搭在他肩頭。“嗯?!笔挒懙溃拔沂呛每吹奈浞??!?/br>陸追笑著推他一把,洗漱之后躺回被窩,原本還想再說說西北的事,可鋪天蓋地的困意卻很快就再次席卷而來,腦中昏昏沉沉的,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在一片黑暗里,他默默將臉埋在蕭瀾胸前,能清楚地覺察到在這短短數(shù)日里,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嗜睡和疲憊,哪怕今夜特意煮了最濃的茶,也依舊毫無用處。他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也不愿多想。蕭瀾的手在他背上輕拍,是世間最溫柔的撫慰。床頭半寸紅燭挑出一方微光,照著陸追安靜的睡顏,唇上依舊不見血色,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蕭瀾總覺得那一頭烏發(fā)如今似乎也有些泛黃枯燥,不再是以往錦緞般的黑亮細軟。陸追在夢里低低嗚咽了一聲,蕭瀾的心也不輕不重疼了一下,像是有貓在撓,尖銳細碎,帶著淋淋的血痕。他抱緊懷里瘦弱的身體,多想像先前說的那樣,兩人一起回江南飛柳城,種花養(yǎng)草,喝茶彈琴,將所有憂心事都拋在腦后——他甚至覺得哪怕陸追以后當(dāng)真看不見了,只要人能健健康康的,那也一樣算是很好很好的結(jié)果。細碎的吻不斷落在那泛著藥香的發(fā)間,蕭瀾閉上眼睛,聽耳邊熟悉的呼吸聲,心里兀然泛上一陣酸楚。九死一生的卦象既是應(yīng)驗了,那往后他的小明玉是不是就能好好活著,如同這世間許多人一樣,逍遙自在,快活無憂。冥月墓中的墓葬被分批運了出來,重兵押運送至王城國庫。光是這些年鬼姑姑與藥師積累搜刮的財富,就裝了整整一個車隊。主墓大殿內(nèi)的金山也被運出,至于墓xue更深處,陸無名卻一直未用紅蓮盞將其打開——或許是存了幾分私心,他總覺得,該讓陸追親手去做這件事。朝廷對此倒也沒有異議,畢竟陸家能將金山交出來,已是值得大肆嘉獎之事,總不能勒令別人將祖墳也刨個底朝天。奴月國的人雖說暫時沒有尋到白玉夫人的雕像,卻意外得到了楚淵一封詔書,說要宣召進宮商議兩國通商之事,也算頗有收獲。一切事情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fā)展,除了陸追的身體。短短月余,他已經(jīng)從剛開始的精神尚可,變得連床也下不來,只裹在被子里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手指虛弱無力,整個人都軟綿綿的。葉瑾在藥廬里背著手來回轉(zhuǎn)圈,而后一咬牙,“嘩啦”一把扯開門。院里頭站滿了人,蕭瀾,陸無名,陶玉兒,阿六,岳大刀,都在看著他,卻又無一人說話。“我能治好二當(dāng)家?!比~瑾握了握拳頭。空氣依舊是寂靜的,所有人都在等下一句話。“合歡蠱解不了,”葉瑾看著蕭瀾,心一橫道,“只有讓他忘了你?!?/br>陶玉兒大驚失色:“這……”“忘了心中所愛,那即便有黑蟻后,二當(dāng)家身體里的蠱蟲也活不了多久,頂多一年就能死個干凈?!比~瑾道,“到那時,我還能將你體內(nèi)的蠱蟲也取出來。”“取出來之后呢?”蕭瀾問,“明玉的記憶還能回來嗎?”“說不好。”葉瑾道,“或許同你先前一樣能想起來,又或者會像邱子辰一樣,徹底忘個干凈?!?/br>“沒有別的辦法嗎?”陶玉兒急問。葉瑾搖頭。“……我答應(yīng)。”片刻后,蕭瀾道,“只要谷主能治好明玉,怎么樣都行。”陸無名想要說話,卻也不知自己能說什么,這像是眼前唯一的辦法,他別無選擇。岳大刀轉(zhuǎn)身抹了把眼淚,阿六伸手攬過她的肩膀,也默不作聲。“事不宜遲,三日后吧?!比~瑾看著蕭瀾,“還有,在蠱蟲死絕之前,最好……別見面。”情之一字誰能說得準(zhǔn),萬一忘不干凈,又要多吃一番苦。蕭瀾點頭:“好。”“那我去準(zhǔn)備了?!比~瑾心里嘆氣,轉(zhuǎn)身回了房中。陸無名單手搭上蕭瀾的肩膀,手指用力攥了攥。“沒事的?!笔挒懙蛦〉?,“我去看看明玉醒了沒?!?/br>……陸追靠在床頭,正在打盹曬太陽,今日天氣很好,想來天空又是一片湛藍,還有白絲絲的云,被風(fēng)吹出各種形狀。蕭瀾將他的手攥?。骸霸趺此岩膊唤形??”“沒睡醒。”陸追靠在他肩頭,懶懶道,“想出去曬會兒太陽?!?/br>蕭瀾扯過大氅將他裹嚴實,抱出臥房放在了院中軟榻上。“真好啊?!标懽飞钌詈粑艘幌拢焓峙c他扣住十指,發(fā)了一陣呆,又湊過去環(huán)住他的腰。“怎么了?”蕭瀾撓撓他的耳后,小聲笑問。“等將來你去了西北,替我多看兩眼長河落日?!标懽吩诤诎抵虚]著眼睛,想了一陣又道,“還有,欠王阿毛的酒,也要代我去還?!?/br>蕭瀾猛然收緊雙臂:“不許你亂想!”陸追把臉埋在他胸口,沒再說話。“你不會有事的?!笔挒憣⑷吮Ьo,想再多哄兩句,心卻像是被利刃從中間鮮血淋漓破開,他不知道要如何掩飾去聲音里的干涸嘶啞,最后只能低下頭,在那微涼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個吻。第一百六十三章-琴音新來的護院又走了日升日落風(fēng)起風(fēng)停,時間如水般在眼前流走,三天也不過彈指一揮間。這一夜月色皎潔,籠著院中深深草木,泛出銀白的光來。一陣秋風(fēng)掃過,一地落葉沙沙。陸追往被子里裹了裹,將下巴也縮進去。“冷?”蕭瀾小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