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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阿六正在外頭等,在草叢后遙遙擺了擺手。他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蕭瀾,姓蕭的吧,又和爹是那種關(guān)系,和爹是那種關(guān)系吧,又實在叫不出口一句“娘”,只好見面就“喂喂”一番,勉強算作是打招呼。“有信?”蕭瀾上前。“統(tǒng)領(lǐng)府送來的,上頭是溫大人的火漆?!卑⒘f給他。“溫大人,不是給明玉的?”蕭瀾有些意外。阿六搖頭:“是給你的?!卑顺墒嵌谝煤谜疹櫸业蝗杖皖D頓魚加rou,外帶晚上三盤糖點心,一樣都不能少。蕭瀾抽出信紙。阿六伸長脖子看,奈何天色漸暗,黑乎乎一片,啥也看不著,只能干著急。信不長,蕭瀾看完之后,卻許久沒說話。“喂?!卑⒘睦锇l(fā)虛,伸手推他一下,“你可別嚇我,里頭說什么了?”“不是壞事?!笔挒懙?。“那你這表情,”阿六懷疑,“不行,得給我看一眼?!比f一和爹有關(guān)呢。蕭瀾將信紙遞給他。阿六將臉貼近,借著月光好不容易看完,震驚道:“打仗啊?”蕭瀾沒說話,枕著手臂向后躺在草地上,看著天邊高遠繁星。他從未想過,將來還能有這條路可以走。生活還當真是……匪夷所思。“別發(fā)呆啊,說說看?!卑⒘靡桓种复链了?,“什么想法?”“要聽實話嗎?”蕭瀾問。“那當然了,我又不是小姑娘,還要你說好聽的哄我開心不成?!卑⒘堵湟簧黼u皮疙瘩。蕭瀾笑了笑,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當日的鐵虎軍,與那時陸追眼底的光與亮。那番話,一身俠骨萬丈豪情,他喜歡的人雖無意仕途,心中卻一直裝著家國天下。大仁大義,舍身忘己,陸追似乎能配得上這世間一切豪言壯語。冥月墓是他的禁錮與枷鎖,給了他充滿痛苦的過往,也給了他傷痕累累的身體,可即便如此,那雙眼睛里承載的希望,也不曾有片刻熄滅過。也是在那時,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不單單可以為自己活著,為心愛之人活著,為親朋好友活著,也能為天下蒼生而活,為磊落道義而活。蕭瀾道:“你與我的命,都挺好?!?/br>阿六道:“???”“我娘就交給你了。”蕭瀾坐起來。阿六道:“陶夫人我自會照顧好,可我分明是在問你這打仗的事。”莫要輕易轉(zhuǎn)移話題。“我會去與明玉商議。”蕭瀾道,“多謝你今日來送信,告辭?!?/br>阿六:“……”這就走了?山間刮來清風萬里,將昏昏顛顛的沉悶瘴氣,吹了個干干凈凈。浣花城中,陸追趴在窗口,看葉瑾收集月露。“尋常病人,若像二當家這般不遵醫(yī)囑,怕是要被打?!比~瑾頭也不回,指指天上皎皎明月,“都什么時辰了,快些回去躺好。”陸追道:“睡不著。”“好端端的,怎么會睡不著?!比~瑾“刷拉”回頭,用十分狐疑的眼神看他。陸追果斷道:“沒有。”“當真沒有?”葉瑾跑過來試了試他的脈相,挺穩(wěn)。陸追態(tài)度誠懇,的確沒有——就算有,一想起過后要寫數(shù)百字的不可描述給神醫(yī),也能嚇到?jīng)]有。葉瑾:“咳。”陸追一只胳膊伸出窗外,墊著下巴道:“在冥月墓時也沒有,他說不想我毒發(fā)。”葉瑾勸他:“來日方長?!?/br>陸追:“……”陸追道:“嗯?!?/br>“好了,關(guān)窗去睡吧?!比~瑾道,“別又著涼了。”陸追答應一聲,轉(zhuǎn)身想要回床上,卻覺得眼前模糊了片刻,撐著桌子揉了揉,方才恢復過來。“睡覺了喂!”葉瑾在外頭“哐哐”敲窗戶,略兇。陸追果斷撲到床上,扯過被子裹住頭。這還差不多。葉瑾頗為滿意,端著一碟月露去藥廬。這院里人人都要早些休息,唯獨神醫(yī)不用。因為沈盟主不在,沒人管。采采藥,喂喂蟲。快活似神仙。誰他娘的舍得睡。第一百三十九章-重逢師徒相遇天邊月華如練,四野寂靜無聲,這樣的夜晚,實在很適合獨自一人靜下心來,將各種毒蟲都倒進盤子里,仔仔細細清點檢查一番。院中“嗡嗡”聲起,陸追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夢中都在打蚊子。楊清風半夜起來解手,出門就見一桌子蛇蝎蜈蚣,頓時驚了一跳,險些以為魔教來襲。葉瑾嚴肅道:“都是好東西?!迸匀讼肟催€沒有。楊清風敷衍答應一聲,身子貼著墻走。葉瑾:“……”忒不識貨。待他將一箱毒蟲都收拾好,也差不多到了雞鳴時分。葉瑾伸了個懶腰,猶猶豫豫往后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在不遠處似乎有雙眼睛,在一直盯著自己,幽幽怨怨,鬼火一般。可若要認真尋起來,卻又什么都沒有,風吹草木沙沙,一切都極平常,方才那種詭異的如芒在背感,更像是過分謹慎帶來的幻覺。葉瑾心底狐疑,抱著藥箱回了臥房。冥月墓中,蕭瀾一直坐在紅蓮大殿的出口,靠著石壁看頭上一方星空。守夜的弟子雖說心底不解,卻也不敢多問,只好守在他身后,直到星河漸隱,天也一點一點亮了起來。蕭瀾起身,徑直去了墓xue深處。“怎么這時候來了。”鬼姑姑剛起床,“有事?”蕭瀾開門見山道:“我想出去?!?/br>鬼姑姑聞言手下一滯,站起來看著他:“你說什么?”“我想出去?!笔挒懹种貜土艘槐椤?/br>“出去?做什么?”鬼姑姑問。“姑姑一直都想將冥月墓搬出去,不是嗎?”蕭瀾四下看看,“這又黑又暗的地方,我待夠了?!?/br>鬼姑姑看著他:“為何突然就有了這種想法?”“寒毒發(fā)作時,居然連曬曬太陽都是奢望,只有去焚骨坑尋些溫度?!笔挒憮u頭,“可那煉獄火焚冤魂之地,又如何能真的暖起來。”鬼姑姑問:“寒毒好了嗎?”“好了?!笔挒懙?,“冥月墓在滲水,姑姑不會不知道吧?”“又不是這一日兩日的事情。”鬼姑姑道,“我如何會不知?!?/br>“總有一天,這里會變成一座四處垮塌的泥淖廢城。”蕭瀾道,“越早尋好出路,對我們越有利。”“你想出去,我自然不會攔著,況且如你所言,冥月墓遲早會化為一片廢墟?!惫砉霉玫?,“不過在離開之前,你可曾想過要如何打開冥月墓,如何找出那如山堆積的財富?”蕭瀾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