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你自己?！焙嗐懩罅四笏趋劳怀龅募珙^，突然從他身旁走開，再挨近時，手里多了一件襯衣，白底淺藍細紋，輕輕地披到林向黎身上，又道，“你不適合那種不三不四的衣服，穿正經(jīng)點，干凈點。既然就要入社會了，還是得穿得體面點?！?/br>
這件襯衫的觸感十分柔軟細膩，是一觸即曉的好料子，林向黎又何嘗不想穿得“體面”，但他只能堪堪保住身體，無法顧及臉面，你養(yǎng)豬一年掙千百來萬，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他不敢真出言吐槽“好心”指導他穿衣的金主爸爸，只得低眉順眼地應下：“嗯，謝謝簡先生的建議，我會盡量改善的?！?/br>
“不用你改善，我等會兒就帶你去買衣服?！焙嗐懭嗔艘话阉麃y翹的黃毛，已定下主意，“還有，你頭發(fā)等長點就剪了，還是黑發(fā)……比較適合你?！绷窒蚶璨唤獾鼗仡^，只見簡銘神色十分正經(jīng)，不像在開玩笑：“等會兒？”

“你有事？”

“我，我，應該沒事?！绷窒蚶璞鞠刖芙^，誰見過如此招搖的嫖｀客竟要帶男妓上街挑衣服，遇見熟人該如何解釋，太冒險了！但轉念一想，簡銘對他著裝這般不滿，不親眼瞧瞧他挑衣服的品味，怎么對癥下藥，不，對人下套？

就在林向黎腸子里百轉千回想對策時，簡銘轉身打開帶來的餐盒，叮囑道：“你先吃飯，吃好了挑一身我的衣服穿，等買了新的再換下來。內(nèi)褲和襪子都在柜子里，沒拆過包裝的隨便拿。衣服也是?！闭f罷他脫下黑色的風衣，拿起掛在柜子旁的一件舊工裝，“我去棚里看一下今天母豬產(chǎn)仔的情況，等我回來?！?/br>
打開衣柜，林向黎不得不感嘆簡銘是一位精致的豬豬男子，從西裝到大衣，從西褲到牛仔褲，還有各色領帶、皮帶，琳瑯滿目，十足的dramaprince。這么個老式大衣柜竟是藏金納寶的仙境，光是這些衣物，也要十來萬吧。養(yǎng)豬果然很賺錢，林向黎如是想。他最終挑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黑灰色的短款呢夾克，本以為是最不起眼的裝扮，穿起來一看，媽耶，nongnong的復古嘻哈風，問題出在哪兒？是的，尺寸。你一個一米七幾的人，穿一米八幾的衣服，那笑果跟卓別林一模一樣。過松的褲腰就靠皮帶死撐，更遑論人家的子彈內(nèi)褲，穿自己身上跟老大爺褲衩有何區(qū)別。

林向黎吃著濃油赤醬的外賣盒飯，許是體力勞動過度，盒飯里最后一粒米都沒剩下。他不想浪費剩余的兩塊五花rou，沒有飯就著也活吞了下去，膩得他有一陣緩不過勁兒來。

叮！叮叮！

他突然聽見什么奇怪的聲音，四處一望，發(fā)現(xiàn)書桌另一角上擱著簡銘的手機，他把它落下了。

叮！叮！叮！

手機響個不停，林向黎還以為有人打電話，伸手過去想替簡銘看看，結果發(fā)現(xiàn)是微信的消息，這人也是心大，微信的提示消息開的是消息可見，于是林向黎“不小心”看見了一個叫【JN】的人發(fā)了好多段話來。

【剛剛給臭小子輔導作業(yè)，沒看見消息】

【你問我男裝店干嘛？】

【不是年前給你買了好幾身？給你相親備著穿，你倒好……】

【算了，知道主動打扮是好事，有對象了？是誰？哪家的？……】

【我給你列一下大廈里幾個男裝牌子，我常給你買的，XX男裝……】

林向黎好像窺得了不得了的秘密，不自然地把手機放回原處，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哎呀，吃得真飽，來看看金主爸爸平時都看什么書呢？他走到書柜前，發(fā)現(xiàn)這一柜子全是關于養(yǎng)豬的專業(yè)書籍，隨手一抽，就是，nongnong的鄉(xiāng)村實業(yè)家氣息撲面而來。

咦？這里怎么有一排詩歌散文？林向黎定睛一瞧，基本上都是歐美作家的作品，并且每一位作家名頭都是響當當?shù)哪欠N。雪萊、濟慈、海涅、歌德……嗯，歌德的是他高中時看過最難看的一本書，那時候太年輕，根本看不懂魔鬼和浮士德之間的對話。都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了，自從教書后，他看的大多數(shù)都是教輔書籍，哪還有閑情看這些陶冶情cao的風花雪月。

“你在干什么！”

門口傳來一陣低喝，嚇得林向黎把剛剛抬起的手立馬縮回了身后，他回眸看見簡銘臉色陰晴不定的樣子，正凌厲地瞪著自己。

“對不起，我，我只是隨便看看，簡先生。您別生氣，我沒亂碰。”他趕緊解釋。

簡銘像是魔怔了一樣，站在那里不動，半晌，他才撇下目光不再看林向黎，掩飾般地說：“飯吃完了？吃好了，我們就走吧?！?/br>
車上的氣氛很凝固，想來也知道，林向黎知道自己逾矩了。雖然坐上了去市區(qū)的奔馳，但很怕簡銘方向盤一打，直接駛入郊區(qū)屠宰場，他搜腸刮肚地在想阿云曾告訴他該如何“澆滅”金主爸爸的怒火，可惜，只搜到了“如何澆滅金主爸爸的欲｀火”等內(nèi)容。

不由得氣餒，要么現(xiàn)在現(xiàn)場求助一下阿云？悄悄瞥了簡銘一眼，林向黎不敢動，怕又觸犯他的忌諱。開了二十來分鐘，他們開到了區(qū)政府的廣場上，簡銘把車停好，解開保險帶，道：“我去十五分鐘，你車上等我。”

“……好?！?/br>
不是說買衣服么？怎么突然來到區(qū)政府門口？這里幾年前林向黎來過一次，那時舉行全區(qū)小學老師的一個技能考試，他隨著大部隊來了，沒想到要憑著教師資格證入場，他沒有，是那天唯一一個在外頭干等了三個小時的人，區(qū)政府的保安大爺都對他印象深刻。自那之后，整個江津鎮(zhèn)小沒老師不知道林向黎是個“臨時貨”，他遭人白眼的次數(shù)也就比之前多三四倍吧。

十五分鐘后，簡銘果然回來了，他帶著一身冷風，坐進車里還有點氣喘。林向黎巴巴地看著他，他自覺地解釋道：“今天有個rou豬養(yǎng)殖協(xié)會的例會，我到場說兩句話就下來了?！?/br>
“呃，好，好的?！绷窒蚶璨恢撛趺唇釉挘尚σ幌?，“第一次聽說這個協(xié)會呢?！?/br>
簡銘瞥他：“你有興趣了解？”

瞄見了話茬，林向黎趕緊接話：“嗯，嗯啊，有興趣，我不是很懂養(yǎng)豬，簡先生可以給我介紹一下嗎？”

“好?！焙嗐懓l(fā)動車子，在路上給他講了十來分鐘的rou豬飼養(yǎng)、母豬育崽、種豬繁殖等專業(yè)性極強的行業(yè)內(nèi)情，聽得林向黎心內(nèi)不住感嘆：隔行如隔山，不翻過去看看，你都不知道人家的山頭是養(yǎng)豬還是種樹。

市區(qū)近幾年來開滿了商場，可惜林向黎一座都沒去過。他更不知道其內(nèi)景色，初一踏入，便被璀璨奪目的裝飾耀瞎了眼。每一個專柜里都像是堆著金山，貴氣逼人，他眼底流出的萬分真實的鄉(xiāng)巴佬的眼神根本無法欺騙簡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