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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臨了之時,他自己又有些吃悔。太戒備不行,那么他稍微謹慎一些,那還是可以的罷?于是對封若書道:“先生今日帶了一萬兵馬,又帶了這么多糧草,寡人委實欣慰。不過么,兵馬好安頓,糧草卻要費些時間裝卸。不如,讓糧草先行入城?”糧草是行軍之要,將這命脈控制住,封若書就算有一百個心眼也使不出來。“也好。”封若書早料到他會如此,于是抬手喚來兩人,其中便有盔甲遮了半張臉的霍邦,“你們先把糧草運進去,安頓好之后,大軍再行入城?!?/br>他頓了頓,又對摩耶道:“這幾個小兵不認得路,還煩請大王派人引領(lǐng)一二?!?/br>這正中摩耶下懷,讓幾個蠻疆兵跟著,名為“引領(lǐng)”,實為“監(jiān)控”。何況,封若書既然主動提出這一點,也說明他內(nèi)心坦蕩,不怕被監(jiān)視。“先生不愧年少成名,這般玲瓏心思,世上怕是沒有幾人?!?/br>封若書謙遜道:“大王說哪里話?小心駛得萬年船,您的心意,在下自然清楚。行事謹慎一些,對您好,對在下也好,何樂而不為呢?”一番話說得摩耶大樂,于是疑心大降,讓坐騎往前了兩步,與封若書又談?wù)摿撕眯o關(guān)痛癢的場面話。少頃,糧草已經(jīng)全部搬到了蠻疆的糧倉,摩耶讓出城的兵將退到左右,給容軍讓出一條大道。封若書的馬夫上來牽馬,與摩耶并肩前行。摩耶尚且笑著打趣:“聽說先生馬術(shù)精湛,怎的還要馬夫?”封若書臉上閃過局促,但也僅僅一閃而過,他道:“從前在家里養(yǎng)成的壞毛病,總顧著儀表冠發(fā),故而出門都得帶著馬夫,否則祖父一頓鞭子下來,在下可是吃不消的?!?/br>摩耶并沒有探尋道其中的危險,只道:“先生到底出身在書香世家,是講究的人。不像咱們這些粗人,只顧著吃飽睡足了。”“大王謬贊了?!?/br>摩耶上下打量了馬夫一眼,覺得這人身形偉岸,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大將風(fēng)范,不似尋常馬夫,于是問:“只是,這馬夫為何蒙臉?”封若書的嘴角僵了僵,隨即解釋道:“他原本是我家看門的守衛(wèi),那年府上著了火,將他燒傷了,后來就一直蒙著臉,跟著我照顧坐騎了?!?/br>摩耶皺了皺眉,“是么?那倒是可惜了。我瞧他這身板像是個練家子,若是從戎赴戰(zhàn),指不定還能在沙場立兩筆軍功?!?/br>這么說,便是起疑心了。封若書心里咯噔一聲,笑得不顯山露水,語氣不急不緩,道:“他確實會些拳腳。不過話說回來,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合該是要帶個練家子在身邊的。”摩耶眉毛一松,顯然這個解釋讓他懈了懷疑。緊接著,封若書又道:“大王既然好奇,不妨讓他摘下面巾來瞧瞧?只是怕他相貌猙獰,嚇著大王了?!?/br>這話如果不說,摩耶保不準還會一直問下去。真攤開來說了,摩耶反而不會再追究。美名曰:以退為進。果然,摩耶慷慨地擺了擺手,“這就不用了,寡人也只是隨便問問。”封若書點頭,心里大舒了一口氣。馬蹄聲緩慢,很有節(jié)奏地敲在心頭,如面鼓落槌般咚咚地響。一步一步,打開這場載入史冊的戰(zhàn)爭。風(fēng)聲漸厲,如深夜刺耳的貍貓嘶鳴。山嶺險峻,城門大敞,黃土寬闊,冥冥間似有人在遠處吹簫,透著嗚咽的悲壯。“報————”驀然,一個千夫長花著臉急騰騰從城里沖出來,咚地跪在摩耶和封若書面前,阻斷了前行之路。“何事?”摩耶勒了韁繩。千夫長哆嗦了一下,稟報道:“稟大王!糧倉突然起了大火,一下子燒了好多營帳,兄弟們打了好多水都控制不住,眼看就要朝中軍燒去了!”“起火?”摩耶大驚,“現(xiàn)在并非干燥炎熱天氣,如何會......”他說著話,腦中像是豁然接通了什么,眼刀唰地看向封若書,只見前一刻還人畜無害的某人,已經(jīng)勾了一副狡黠面孔。“是......你?”封若書微微偏頭,嘴角噙了一抹弧度,笑意順著風(fēng)的方向越發(fā)舒緩,仿佛隔岸觀火的水中仙。“見笑了。”那些糧草并非尋常糧草,而是浸過柴油的。先前霍邦等二十人進城,馬不停蹄運糧跟著幾個蠻疆兵去了糧倉,那里屯放了十萬蠻疆軍一個月的口糧。糧倉的數(shù)量有限,多出來的空倉不夠放。負責(zé)糧草的營長便讓霍邦在其他糧倉擠一擠,在蠻疆原來放糧的地方往上堆。這一堆,便出了事端。按照之前的計劃,霍邦在裝倉之后點燃了大火,火勢順著油一下子蔓延開去,大片營帳瞬時火光沖天。接著,霍邦等人從混亂的人流中逃脫,徑直奔向城頭。“封若書,我要把你碎尸萬段!”摩耶幡然醒悟,嗖的拔出佩劍,直直刺向封若書面門。噔!刺出去的劍生生停在半空,被一把短刀阻斷。那短刀材質(zhì)堅固,與他這把寶劍刃刃相對也豪不遜色。摩耶順著刀劍的方向望去,只見之前低眉順眼的馬夫,不知從哪里抽了一把短刀出手,冰寒的眼睛里,殺氣騰騰。“你不是......馬夫!”摩耶的手臂騰然發(fā)力,兩人同時出掌,力道驚人,隨即皆往后退了十幾步。那“馬夫”扯下面巾,隨手一扔拋到半空,刀削斧鑿的面孔在凜凜寒光中抬頭。“摩耶,這一仗,總該有個了結(jié)。”這一直假扮馬夫的“練家子”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呼百應(yīng)的伐蠻大將軍方羿。“是你......居然是你!”摩耶的太陽xue暴了一股青筋,順著額角爬到頭皮。方羿接過軍隊中飛過來的長戟,在空中揮了一個半圈后施力停住,直指摩耶的面門。“你若束手就擒,我可以考慮放你一命。”兩人隔了約莫二十步,摩耶握緊了劍柄,迎著方羿的戟鋒抬劍對上去,惡狠狠道:“當(dāng)日在斷龍崖,我就該趁機殺了你!”當(dāng)日他在斷龍崖設(shè)伏,將方羿的一萬兵馬湮沒在雪崩之中。正當(dāng)他要舉兵殺過去時,天不遂人愿,雪勢壓斷了兩座山脈之間的木橋,阻了前行之路。不過那時雪崩混著山崩,活活將那一萬人壓在廢墟之下,他們殺不過去,容國的救援部隊同樣也被山雪阻斷。想來,方羿是活不成的。誰知半月之后,居然傳出方羿死而復(fù)生的消息。他氣急敗壞,才在軍師的建議之下,設(shè)了一出離間計。誰又能料到,這方羿和封若書,竟早早將他的計劃了熟在心,還將計就計,反過來將了他一軍!方羿站立時挺拔如松,初升的晨光將身形鍍了一圈金色的微淺光暈,他沉聲道:“我說過,你最好期盼我死,若不然,我必要算上當(dāng)日之仇,讓你償還千倍萬倍?!?/br>摩耶朝他身后的兵馬粗粗望了一眼,仰天大笑:“方羿,你該不會以為憑這一萬兵馬,便能與我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