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蝴蝶蜜蜂，至于帽額飾團(tuán)珠的烏紗帽旁邊，往往也會設(shè)法簪一二絨布宮花，垂珠耳飾則都往往戴上最新的，只為素來有風(fēng)流之名的陳善?？瓷弦谎邸．吘?，那時候誰都知道燕王妃無子，不像太子妃兒女已經(jīng)很不少。

    然而，現(xiàn)如今皇太孫都已經(jīng)定了，而陳善睿也有了嫡子，又這么一副意氣消沉的模樣，再加上進(jìn)了燕王府的姬人大多都沒什么好下場，宮人們在打扮上頭也都興致缺缺，更不會因為陳善?？炊紱]看她們一眼而生出什么閨怨來。在回到眾人平日輪值休息的那間小耳房之后，要好的幾個宮人全都在議論著立時要遷居柔儀殿的陳曦。

    皇太孫雖才十歲，卻已經(jīng)加冠，異日便是鐵板釘釘?shù)奶熳?！即使她們大幾歲，若能過去伺候，說不定能有個好結(jié)果！

    咬耳朵到最后，往日那個在陳善睿面前最下功夫，卻從來沒得到一丁點關(guān)注的那宮人更是輕聲嘟囔道：“要說燕王殿下會有今天，還不是因為家里有個母老虎！燕王妃除了出身好，婚后七八年才好容易早產(chǎn)生下了個兒子，娘家助力卻一丁點都沒有，燕王殿下如今的樣子和當(dāng)年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可沒得比！倒不如太子妃，出身再低，自己有能耐，家里人也爭氣！”

    其他幾人雖不會這么明目張膽，卻也都心中暗自附和不已，一時間小小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把自己幻想成了那位距離后位一步之遙的太子妃。

    而東暖閣中，陳善睿進(jìn)門跪下行禮之后，便沒有再起來，而是磕了個頭后聲音干澀地說道：“父皇，兒臣請命前去鎮(zhèn)守北京。”

    今日陳曦加冠冊封皇太孫，皇帝特命陳善睿最后為其贊冠，便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打算徹底消除陳善睿興許存著的那念頭。代王對他告了陳善睿一狀后，接下來他還沒決定怎么處置，不少武將便紛紛上書說是要把代王明正典刑，他自然察覺到了這背后的暗流洶涌，一時免不了更加失望。他自己當(dāng)年兄弟相爭多年，直到現(xiàn)在仍冒出代王造反，而周王被人密告謀反的事，自然絕不希望兒子中間再鬧出兄弟鬩墻。然而，他本已經(jīng)打算好，倘若陳善睿是因為冊立皇太孫而來找自己陳情或是其他，便好好敲打敲打陳善睿，可怎么也沒想到陳善睿竟然提出此等要求！

    良久，皇帝才沉聲問道：“你是因為朕今日冊封了皇太孫，所以想要去鎮(zhèn)守北京？”

    “父皇就是不冊封皇太孫，兒臣也已經(jīng)想好了要請求父皇放兒臣出京就藩。至于為何是北京，只因為父皇封了兒臣燕王的緣故?！标惿祁Ｕf著便抬起了頭，目光中露出了久未露出的大膽，“當(dāng)然，倘若父皇認(rèn)為北京已經(jīng)有了二哥，有所不妥，那么保定府真定府，甚至于代王從前鎮(zhèn)守的大同，都未嘗不可！”

    “未嘗不可？你倒是敢說！”瞪著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陳栐的臉上露出了在其面前少有的疾言厲色，“當(dāng)初開平告急北地乏人的時候，你若是能夠主動請纓，朕也不會派你三哥去，如今北京城池已經(jīng)修繕整齊，漕河亦是疏浚，而行宮只要再擴建一二，他日遷都便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況且朕才剛剛北征給了韃靼和兀良哈人一個教訓(xùn)，北邊三五年可寧，你打算過去干什么？就是大同，如今也只是缺一員能夠獨當(dāng)一面的武將，不缺親藩！”

    “兒臣……”

    不等陳善睿說完，皇帝便沒好氣地打斷了他道：“太祖皇帝子嗣眾多，大多封在北邊一線，所以那邊如今沒有空缺的地方，你要是真的想出京，云南湖廣那邊倒有的是空地方，而且也不太平，你敢去否？你敢?guī)е悴艅傄粴q的兒子去否？”

    接連兩個問題問得陳善睿面色煞白，他張了張口，終究腦袋一片空白，一個字都答不上來。見他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皇帝不禁更加失望，當(dāng)即淡淡地說道：“好了，念在你是一時沖動，朕就當(dāng)作今天你沒來過，也沒說過如今的話。你退下吧?！?/br>
    盡管破釜沉舟的請纓被父皇硬生生打了回來，心里已經(jīng)是傷心失望，但更讓陳善睿難以接受的是父皇那極其冷淡的態(tài)度，這是他從小到大幾乎從來沒領(lǐng)受過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沉沉出的乾清宮，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天街，直到過了華蓋殿東邊的中左門，他突然聽見頭頂乍然間一聲巨響，腳下一個踉蹌，這才陡然驚醒了過來。抬起頭來望了一眼昏暗的天空，他竟忍不住瞇起了眼睛。

    打雷了！

    這天變得極快，等到了東角門，就只見豆大的雨點已經(jīng)砸了下來。這里已經(jīng)靠近外頭內(nèi)閣和六科廊所在之地，往來的內(nèi)侍和官員都顧不得平日的禮儀了，無不是撒開腳丫子狂奔，而陳善睿隨行的內(nèi)侍無一帶傘，本有人想招呼了陳善睿到哪兒避一會雨再走，卻不料這位燕王竟魂不守舍地仍一個勁往前，哪怕是雨下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最后甚至在天地間交織出了一道厚厚的雨簾，青石地面上砸起了一朵又一朵雨花，他仍然仿佛全無所知似的，只是高一腳底一腳地走在雨中。

    直到一個擔(dān)心出事的內(nèi)侍終于追上了陳善睿，隨即一手抓住了陳善睿那濕透的袖子，叫了一聲殿下時，陳善睿方才身子猛然搖晃了一下，繼而竟是一頭栽倒了下來。盡管那內(nèi)侍慌忙托了一把，可仍是架不住陳善睿倒得突然，再加上天雨路滑，兩個人一塊摔倒在地，他自然充作rou墊倒在了下頭。須臾，其他人便都追了過來，手忙腳亂地攙扶起了陳善睿，更有人大聲嚷嚷了叫著燕王殿下，可陳善睿竟是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一時間，在雨中急得火燒火燎的眾人頓時亂了套，還有人說要去乾清宮報信，最后方才有個機靈的喝了一句。

    “這里離東宮近，快把燕王殿下送去東宮！東宮旁邊就是御藥局，總有御醫(yī)值守，分兩撥行事！”

    當(dāng)陳善睿被送進(jìn)東宮的時候，陳曦正認(rèn)認(rèn)真真地教陳旻識字，而陳皎則是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看熱鬧。當(dāng)聽到外頭那喧嘩的動靜，他微微挑了挑眉，最終還是氣定神閑地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申愷ㄇ那拇蛩懔锍鋈タ纯?，他卻仿佛腦袋后頭長了眼睛似的，淡淡地說道：“明月，是你自己對爹和娘說要跟著我讀書的，這會兒又想干什么？”

    “大哥！”陳皎頓時疾步回轉(zhuǎn)來，撒嬌似的說道，“東宮規(guī)矩大，很少有這么大動靜，肯定出大事了，你就不好奇么？”

    “外頭若有大事，自然會有人來稟報?！?/br>
    話音剛落，就只見一個內(nèi)侍在門外說道：“皇太孫，郡主，外頭是燕王殿下的從人把燕王殿下送了過來。剛剛外頭驟然大雨，燕王殿下似乎是在雨中行走受了寒，太子殿下把燕王殿下安置在了春和殿西暖閣，已經(jīng)命人去請了御醫(yī)，奴婢特來稟報一聲。”

    是四叔？竟然要把四叔緊急送進(jìn)東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