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置若罔聞，熱情如火焰般熊熊燃燒，一切都如箭在弦上，不可避免。

第80章女兒茶1

到了四月里頭，已經(jīng)算是初夏時(shí)節(jié)。江城春寒褪盡,漸漸有了煦暖的艷陽天。

暖烘烘的太陽一烤,蠶豆生芽,萵苣出筍。喜好華服美食的江城人家家爭嘗新鮮瓜果，烹制時(shí)令菜點(diǎn),街坊鄰里之間用米煬煎作各式果子糕餅，往來饋送。

青杏已經(jīng)下來了，櫻桃正當(dāng)市，除此之外，李子、林檎之類的時(shí)果被果農(nóng)或者行商撐著小扁舟,一船船從城外經(jīng)由水路運(yùn)進(jìn)城。

船娘舟子拖長了聲音叫賣,聲調(diào)悠長,悅耳動人。據(jù)說煙雨樓里有一個叫做文娘子的歌伎,最是心思奇巧善于創(chuàng)新，她有一日晨起聽到堤岸上的市井小販的叫賣聲，便創(chuàng)出了一種名為“叫果子”的小調(diào)。說是小調(diào)，不過是拖長聲音，配上音樂的吟叫聲，自然樸拙里還頗有幾分趣致，很快便紅極一時(shí)。

這一日氣序清和，是個不冷不熱的好天氣。草籽開出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一路紅遍了路邊河畔。沿著洄水堤岸往飛虹橋方向走，有幾株榆樹，四郎前幾日看到金黃的榆錢一串串地綴滿了枝頭，這一日就帶著小水去采榆錢。

說起來是四郎帶著小水采榆錢，其實(shí)根本就是四郎指揮著陶二哥爬上爬下的賣力氣。他只負(fù)責(zé)提著籃子在樹下等候，順便遛小水。黃雀在林間飛來飛去，不時(shí)叼些蟲子吃。小水帶著四郎用柳枝做的帽子，在不遠(yuǎn)的地方追蝴蝶趕蜜蜂，興奮得嘎嘎直笑。

三月里連天的大雨，洄水水位上漲，小水在河水漫過的濕潤砂地上看到許多青蒿。青蒿小水是認(rèn)得的：青蒿葉子碧綠，葉邊有小小的鋸齒，背面還有一層薄薄的白色絨毛。小東西曾經(jīng)見過四郎用這種草做點(diǎn)心，就牢牢記在了心里。

這段時(shí)間四郎是不許小水吃太多糯米類甜食的，一是它最近拉不出來臭臭，二是一個河童居然鬧起了牙疼。

小水也知道四郎忽然變得不好說話了，大概可能不會幫它采青蒿。于是膽子見長的小水就自己挎著小籃子，撅著小屁股趴到河邊的沙地上，想要主動采一些回去讓四郎給它做心愛的蒿團(tuán)。

于是小水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尋找青蒿，這么一株一株又一株，隨著籃子逐漸裝滿，小水也慢慢遠(yuǎn)離了那幾棵大榆樹。

頭頂春風(fēng)和煦，暖陽高照，水中冰冷刺骨。有什么東西暗暗伏在洄水的堤岸下邊。

小水雖然沒有什么*力，但是第六感十分敏銳，它總覺得水下有道陰森森的目光一直在盯著它……的屁股？

水里的事情身為河童的小水可知道的比誰都清楚。[難道是水鬼？四郎也在這里，可不能讓水鬼拉了他去做替身。]雖然四郎最近總是管著它，可是小水心里還是覺得四郎再壞也比別個好。這么想著，小水放下手中的籃子，直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向著洄水一步步走了過去。

誰知到河邊一看，水里卻不是什么怪物，正是這段時(shí)間每日去有味齋定時(shí)投喂它的周公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泡久了，周公子的臉雖然俊美依舊，但是泛起了青灰色，黑發(fā)如浮藻一樣漂浮在水面上。

小水畢竟是個沒常識的水妖，所以對周公子此刻泡在水里并不怎么詫異。它雖然知道水鬼會害人，但是并不很明白究竟是怎么個害人法。也不知道人類和他不同，在水里是不能呼吸的。這時(shí)候，看到水里的周公子，若是平常孩子見了這幅情景，一定會嚇得吱哇亂叫，小水卻興致勃勃的探頭問他：“你在這里躲貓貓嗎？”躲貓貓是它上岸后，看別的小孩子玩時(shí)學(xué)來的新詞。

周公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在水下對著岸上的小妖怪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水就心領(lǐng)神會，它學(xué)著周公子的樣子也點(diǎn)點(diǎn)頭，還伸出胖爪爪捂住嘴。

似乎是贊許小水的配合，周公子從水里伸出一雙白中泛青的手，他的手指尖上似乎長出了什么閃著銀光的東西。岸上的小胖妖怪還沒看清楚，就被迎面一個油紙包砸了過來。

小水接住打開一看，是前幾天四郎做的“不落夾”和“小紅頭”。

時(shí)人所稱的“不落夾”其實(shí)就是現(xiàn)代人常吃的艾窩窩。做起來也很簡單，是把江米蒸熟晾涼，大米面蒸熟備用。然后把熟江米條切成小劑，再按扁包上什錦果料或者碎花生、芝麻加白糖做的餡，于熟大米面上頭滾一圈就成了。

因?yàn)橹谱魇插\果料或者芝麻糖，需要放許多白糖，所以四郎不許小水吃太多，怕它成為史上第一只因?yàn)槌蕴翘喽赖暮油?，那可真成妖界笑談了?/br>
“小紅頭”又叫糖油燒麥。外頭用精面粉，酵面和豬油發(fā)酵而成，里頭的餡料用糖桂花，金桔餅，青梅和桃仁與白糖精心制做。顧名思義，這糖油燒麥自然是油糖滋潤，酥松甜香。因?yàn)橛湍仧o渣，反而比其他糕點(diǎn)更受河市上的苦力人歡迎。只是四郎依舊不給小水吃，怕它吃完不消化，又哼哼唧唧鬧肚子疼。

可見四郎真是把小水當(dāng)成兒子在養(yǎng)。可是為兒女cao碎了心的狐貍爸爸哪里知道自家一個不錯眼，寶貝崽崽就被花花公子用幾塊糕餅拐跑了呢？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妖怪養(yǎng)兒也不易啊。

這頭四郎把二哥采下來的榆錢剛剛收攏到籃子里，回過身便發(fā)現(xiàn)小水不見了，一問黃雀，說是沿著洄水跑那頭去了。四郎趕忙沿河呼叫小水的名字，一路找了過來。

陶二聳聳肩膀，提著籃子跟在后面，二哥簡直跟個后爹似的，心里巴不得小水就此失蹤，就沒人來和他搶奪四郎的注意力了。

小水本來乖乖坐在岸邊，陪著水里的周公子。這時(shí)候聽到四郎喚它，趕忙把沒吃完的糕餅往嘴里一塞，拍拍屁股就跑了。

不管這周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對小水有著什么樣的企圖，總之如今的小水像張白紙，壓根還沒到情竇初開的年歲。它成天就知道胡吃瞎玩，唯一的正事就是抱著四郎的腿撒嬌賣萌要抱抱，四郎雖然也兇它管它，到底心里還是稀罕它稀罕的不行。這時(shí)候見小水迎面跑過來，趕忙一把抱起來。

三個人一只鳥高高興興往回走。留下周公子獨(dú)個站在冰寒刺骨的水里，沉默而陰森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四郎抱著小水走在前面。二哥心頭的期待落空，此時(shí)也只能面癱著臉、任勞任怨地提著兩個籃子跟在后頭，肩膀上站著一只小黃鳥?；@子里分別裝的是榆錢和青蒿，都鮮嫩得似乎要淌出嫩綠嫩黃的汁液來，青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