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

    清辰長大后便被送去了這里。和另外六個來自不同國家的孩子，編到了一班，清辰是里面成績最好的，幾次比拼下來，自然而然成了班長；而瓊恩是最小的，只得十歲，而且剛進(jìn)來時，沉默寡言，看誰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戒備而警惕。

    “他總是做噩夢，哭，為了不影響大家睡眠，醒來后他就蹲在墻角哭。那時我還以為他是因為那么小就離開家不習(xí)慣，于是我便把他安排在我旁邊，他哭的時候，我就把他抱到我床上，像帶孩子那樣，哄他睡覺?！?/br>
    “唉——”清辰長嘆口氣：“那個時候并不知道他身世，因為在學(xué)校里，沒有電腦，沒有電話，誰也不知對方底細(xì)，我們唯一能依賴的，便是對隊友無條件的信任，但同時，因為不知根知底，所以我們大家彼此之間，也是無條件的保留和懷疑。他從不跟我們接近，總是一個人縮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不和任何人有深切的關(guān)系。但只要一上課，他便像變了個人似的，搏命地吸收各種知識；軍訓(xùn)場上，也是最努力、最豁得出去的一個?！?/br>
    “因為格格不入，所以他被人排擠，又是最小的一個，處處被人欺負(fù)?！鼻宄竭b看著海平面，目光里斂著煙波：“我記得有一次，我們訓(xùn)練空中跳傘，瓊恩再拼命可也終究是個十歲的孩子，他不敢，死死不肯下去，后面一個較大的孩子平日就瞧他不慣，趁他猶豫時一腳就把他推下去，可那時，瓊恩的降落傘還沒穿好，他根本不可能在空中打開。于是我跳下去，在半空中接住了他，我記得他當(dāng)時緊緊把我抱住，像個孩子一樣緊緊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身上嚎啕大哭，那樣絕望的哭聲，我一輩子也忘不了?！?/br>
    平安也記得那樣的哭聲，無助而絕望，仿佛他的整個人生，都被困在10歲那年。

    再也走不出。

    平安覺得愴然，她看著海平面，黃昏的海平面，金色的余輝籠罩其上，光線靜止，時間靜止，好像前面就是天盡頭。

    殘陽如血。

    “清辰，這世上為什么要有殺戮？活著已經(jīng)夠苦了，為什么每個人還要負(fù)重前行？”

    021、繾綣于地窖

    “因為放下很難，所以只能背負(fù)前行?！鼻宄捷p輕把女友擁入懷：“但一個人的不幸，并不能成為他殺戮別人、倒行逆施的借口?！?/br>
    平安不語，看著殘陽沉至地平線下，天色一下子暗淡開來。

    “你說他現(xiàn)在會不會后悔放走我們？”

    清辰笑道：“能讓我們走出北方，對瓊恩來說，已足夠讓他后悔了。你信不信，只要我們一上岸，多少黑馬軍團(tuán)的槍火正等著我們？”

    船速漸漸降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見港口處的點點燈火，以及燈火上空，濃的化不開的黑色夜幕。

    黑夜，是瓊恩的天下。在黑暗的世界里，他獨行十幾年，早已和他的故事，還有這黑色的背景，融為一體。

    清辰和平安提前下船，悄悄潛至岸邊。見不遠(yuǎn)處的碼頭上，眾多的便衣及雇傭兵穿梭其中。

    瓊恩果然沒打算放過他們。

    清辰看了看天邊星星，判斷方向后，決定沿著海岸線去南方。

    兩人避開崗哨和耳目，一路南行，后來終于在廢棄的廠房里找到一輛老式的摩托車，兩人的腳程這才加快，把瓊恩的追兵遠(yuǎn)遠(yuǎn)甩在腦后。

    清辰問及平安和瓊恩幾日的相處，平安也只是一筆帶過：“他是杰克時，是個君子，也是個孩子?！?/br>
    清辰便不再提起。其實有時平安也懷疑，當(dāng)初清辰不逃走，除了對自己的信任，內(nèi)心其實是不是也在賭一個結(jié)局，賭她的心，是否會被改變。

    畢竟像杰克那樣，男人和男孩的混合體，最能擊中女人心。何況杰克還那么英俊，英俊得不像人類之子。

    可清辰后來只淡淡道：“我根本沒想到你會變心。從一開始，我就知道瓊恩會輸。我之所以留下來，不過是想趁機看看他們那些先進(jìn)的武器，到底是怎么研制出來的罷了?！?/br>
    “那你看出端倪了嗎？”

    清辰搖搖頭：“他的武器，還有軍務(wù)部署，都已超出現(xiàn)階段的所有水平。像是一個個煙囪頭聳立，但瓊恩能在這些聳立的煙囪頭中找到共性，然后迅速建立某種固定聯(lián)系?！?/br>
    這不是前世所鼓吹的“云計算”么。平安呆呆看著男友，她其實很想告訴清辰云計算并不可怕，只要脫離網(wǎng)絡(luò)就可以。但想了想，平安還是保持沉默。

    盡管她心里的疑團(tuán)，越來越大。

    兩人去到當(dāng)初華僑撤離時的房子，清辰抽出那本，書柜后面便出現(xiàn)一道暗門，直通地下室。

    平安后來也過，在清辰給她講那個故事后。

    “是你最喜歡的書嗎？”有人曾說，不經(jīng)意的細(xì)節(jié)最能出賣人內(nèi)心的真正喜好。

    清辰不置可否：“能靜我心?！?/br>
    平安始覺得，清辰其實內(nèi)心或許也有避世心理。

    因為旁邊，還有葉家老宅的書房里，都有幾本佛經(jīng)。

    “不是我信，是我的一個朋友已皈依。我想了解他的世界，便嘗試看一些佛經(jīng)。”清辰曾解釋給平安。

    但他佛經(jīng)時，和那些軍事科技書籍一樣，都很是認(rèn)真仔細(xì)。

    平安盯著他看書的側(cè)顏，恍惚思量：在清辰陽光熱情的背后，或許還有更廣闊、更深邃、更寧靜的世界。

    遺世獨立。那里，平安都不曾進(jìn)入。

    兩人封住書柜，藏到地下室，把外面轟隆的炮火及追兵全部隔絕在外，所有聲音安靜下來后，仿佛時間也停下來。

    兩人相視而笑。

    又簡單收拾了下地窖，還意外找到老華僑的藏酒窟，清辰看到酒，兩眼放光：“看來我比虛竹幸福?！?/br>
    虛竹藏身冰窟的時候，只有夢姑；而清辰不僅有平安，還有美酒。

    簡直人間天堂。

    斯是陋室，但鍋碗瓢盆一應(yīng)俱全，還有成噸裝的牛rou、午餐rou罐頭、面食等。平安漸漸明白之前清辰口中的“圖騰計劃”：像這樣的防空洞，像外面的安全屋，還有已撤離的老華僑，以及之前路上清辰隱秘聯(lián)系的游擊隊和交通點——他們都是我方協(xié)助z國現(xiàn)政府秘密建立的戰(zhàn)前部署。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待決戰(zhàn)前夕。

    “害怕嗎？”酒足飯后，兩人躺下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