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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他等待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父親寧凌是瑪奇朵研制系統(tǒng)特招的天才科學家,為緊張的戰(zhàn)況加緊研究技術,著力于“智能虛擬實觸技術”的開發(fā),以便早日結束百年戰(zhàn)爭。長達數百年、歷經三代人的艱難研究終于因寧凌的技術實現而接近尾聲時,整個研究所和政府上層都喜極而泣、把他看成救世主,聲稱在他身上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和希望。但現在,救世主淪為了劊子手刀板上的腥臭魚rou。僅僅是因為,在瑪奇朵讓戰(zhàn)爭強行結束后,那些按捺不住興奮和焦躁、覺得終于熬到盡頭的人,不顧技術的不完善,迫切地想到讓瑪奇朵運用到各個方面,急于迎來一個嶄新的、瑪奇朵創(chuàng)造的美好世界。作為充分認識到技術不足的研發(fā)主力,寧凌當然不可能同意?,斊娑淇梢员恍》鎸m椷\用,可一旦被當作籠絡人類所有生活的控制系統(tǒng)使用,就會產生巨大漏洞。他和研究伙伴討論,可他們認為瑪奇朵對敵方網絡流的成功控制,就是技術已經成熟的最好說明;他向政府上層報告,可他們認為,盡管瑪奇朵靠寧凌一手開發(fā)的技術實現才能成功,但這只是寧凌一個人的看法,他們更傾向于眾多研究人員的一致意見。不是每個科學家都具有偉大的前瞻性和敏銳性,身居高位的人,也總是更原意聽取向好的言辭。無論是科研人員、政府上層、還是人民,都飽受戰(zhàn)爭太久了。他們想要一個新世界。瑪奇朵是人類假手的造物主,但這人類創(chuàng)造出的造物主,最終還是失敗了。寧凌決意離開研究中心、拒絕瑪奇朵的進一步應用開發(fā)回到家時,政府卻早已背著他重新組織科研人員繼續(xù)研究。實驗不順的科學家們屢次嘗試、卻總遭遇異常而失敗時,意識到寧凌藏起了一部分核心資料。于是有了那個火光沖天、血色四溢的晚上。后來,找不到資料的科學家們繞過了那個異常,用技術掩蓋了不足,一年后,還是將瑪奇朵廣泛運用,直到有了瑪奇朵病毒。沒有人知道,突擊隊沒有找到的核心資料,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寧凌根本沒有藏起任何資料,研究人員在實驗時遇到的異常,根本就是瑪奇朵的自身漏洞,更是后來它成為病毒的最先預兆。他那才華橫溢、本該名揚四海的父親,慘死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夜里。在這個荒謬可笑的世界里,他橫死的全家,都是自以為是的上位者毫無價值的犧牲品。報仇?他不能報復父親效力的整個國家,不能報復為這技術奉獻了幾輩子的研究人員。怨恨?他不能怨恨這項為世界帶來巨大貢獻和無限可能的偉大技術,不能怨恨當時的緊張局勢。他連復仇怨恨的對象都沒有。可是他就活該失去父親、失去家人、活該被人洞穿心臟倒在尸山血海里嗎???他不能怨恨,可是也永不原諒。【傍晚六點】疼......太疼了......寧奚想哭。他快要被疼死了。有人在用刀生生割開他背部的皮rou,冰冷的金屬觸碰到了肋骨。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滲入骨血的疼痛都清晰可感,每一層細胞都在震顫。割除、清洗、上藥、包扎......是誰在矮巷里發(fā)現了一個昏過去的孩子,走進一看卻發(fā)現他滿身血污和塵燼?是哪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隨意卻莊重地拯救了一個處于自我拋棄邊緣的靈魂?【晚間八點】在處理傷口的時候一直緊緊咬牙、寧可讓自己痛死也不肯泄露出一聲□□的寧奚,在被人安置妥當、終于可以靜靜躺下的時候,眼淚決堤。莫柯看著他抑制不住顫抖瘦小的身軀,眼里滿是復雜和深意。就這樣,他活下來了。從那個死人堆里絕望地爬出來,絕望地活下去。他發(fā)現寧奚的時候,寧奚倒在了一條巷子里。他流血的傷口沾滿了泥污,但還是掩蓋不住散發(fā)出的濃重腥氣。莫柯認出他就是那個倒在草坪上的男孩,意識到原來他就是瑪奇朵歷史最后留下的關鍵,急忙沖上去,剛碰到他,寧奚無意識地乍然睜開雙眼,一對黑溜溜地漆森洞孔,仿佛絕望地吸噬了周圍的一切光芒,只剩幽深邃遠的黑。漫長又煎熬的傷口處理,他反反復復被痛醒,又疼暈過去,莫柯幾度在他昏死過去的時候,以為他斷氣了。對這么小的孩子來說,如此簡陋的處理過程,即生狠,又兇殘。但他忍下來了,之后崩潰慟哭。凄惻絕望的哭聲不大,卻一聲一聲拍打震顫著每一寸空氣。這是寧奚孤寂絕望活下去的起點。但不管怎樣,他等到了救贖。莫柯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只是于心不忍,整個人都被他的哭聲鞭笞發(fā)麻。他在這間簡陋的診療所里不知所措地轉了一圈,最后在醫(yī)藥柜子里找到了一瓶醫(yī)用冰糖。被不勻切割的白色冰糖大小不一,莫柯挑出一塊尚算合適的,手忙腳亂地蹲在床邊,對還在啜泣地孩子猶豫又語帶安慰地輕聲道:“......吃塊糖?”寧奚趴著一動不動,沒有回頭。長時間的沉默,讓莫柯感到吃醫(yī)用冰糖實在不像樣準備收回去的時候,寧奚頭轉了過來,微微對著他張了張口。醫(yī)用冰糖很難吃,入口咯牙又奇怪,大塊的糖粒放在嘴里像含著一塊細碎磚石,更沒什么甜味。“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莫柯不自覺地語氣輕柔,像對待脆弱敏感的微小生物。“寧奚?!蹦泻⒑敛慌つ蟮闹苯踊卮鹆钊艘馔狻?/br>莫柯瞬間頓住身體,驚詫地把手里的糖瓶脫手摔在了地上。白色的冰糖從瓶口倒了出來,零碎的掉了一地。“你......你家......”沒有想到瑪奇朵的開發(fā)研究會和寧奚家人扯上關系,更沒有想到這個男孩就是寧奚,一驚之下,莫柯把之前準備的詢問和猜想全都愣在了腦后,半天都說不出一句整話。這是瑪奇朵記憶里的寧奚,還是......真的寧奚?莫柯的心被什么東西猛然一擊。那個自大、任意妄為、卻總是輕蔑含笑的人,此刻滿身是血、悲戚地倒在一間昏暗的小小診療室里。他說他不能恨,因為一恨就是整個世界。他說他偏執(zhí)又瘋狂,因為他進了瑪奇朵。心臟像被刀絞,生疼。不知是出于憐惜、同情、還是胸腔里的炙熱感情。寧奚錯愕地張大了眼角,有人從背后輕輕抱住了自己。輕柔細膩,卻又堅定有力。一個溫暖、又帶著感同身受力量的懷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