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隆科多叩見萬歲爺！”隆科多撲通一聲跪下。

    康熙吩咐道：“你帶人將太子帶回去，嚴(yán)加看守，不得有誤?！?/br>
    “是，奴才遵命。”他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機(jī)會，佟佳氏雖然是萬歲爺?shù)哪缸?，但卻與他沒什么關(guān)系，沒看見他如今還是個替萬歲爺守大門的嘛。這次萬歲爺將看守太子如此重要的任務(wù)交給他，他一定不會讓萬歲爺失望。

    胤礽從地上撿起已經(jīng)破碎了的半個盤龍青石硯臺：“汗阿瑪既然已經(jīng)將它砸了，想必是不想要它了。既然如此，就賞給兒臣吧。汗阿瑪，兒臣累了?！闭f完就走出了帳子，隆科多連忙跟了上去。

    康熙長嘆了一口氣，感覺到深深地疲憊。

    “萬歲爺，奴才讓人進(jìn)來收拾？您要保重龍體啊?！绷壕殴竦馈?/br>
    康熙點點頭：“記得讓人把硯臺的碎片裝匣子里收拾好?！?/br>
    “是，奴才知道了。”梁九功嘴上答應(yīng)，心里卻有些嘀咕。這硯臺是萬歲爺每次出巡都會親自命人叫帶上的，如今看萬歲爺這般珍惜的樣子，只怕是和太子爺有很深的緣故。

    ·

    康熙躺在榻上，看著放在塌邊裝著盤龍青石硯臺碎片的木匣子，久久不能入眠。

    這方盤龍青石硯臺，是保成五歲時送給他的生辰禮。

    那時候，宮里有好幾個孩子出生，南邊北邊都不太平，他一時間忽略了保成。卻不想，這孩子居然還給他準(zhǔn)備了這樣一份禮物。雖然硯臺不是保成雕刻的，但硯臺上的這些圖案確實這孩子親手畫的。他看過嬤嬤獻(xiàn)上來的圖紙，保成畫得很是細(xì)致。對于一個僅僅五歲、才剛剛學(xué)畫畫的孩子來說，這畫必定耗費(fèi)了保成不少心力。

    他心里雖然對這禮物很是滿意，卻并不想讓保成驕傲，于是什么也沒說。只是每次出巡又沒有帶上保成時，就愛把這硯臺帶在身邊，這就好像那孩子也跟在他身邊一樣。

    如今，這硯臺卻被他親手砸碎了。

    碎掉的不僅是硯臺，還有他和保成之間的父子之情。

    他真的做錯了嗎？

    太子是他唯一一個親手教養(yǎng)著長大的孩子。他答應(yīng)過赫舍里氏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不讓這個孩子重蹈承祜的覆轍。他和赫舍里氏是少年夫妻，相知相識，相愛相助。這些年，他也一直是照著他給赫舍里氏的承諾，寵愛保成，還讓保成做了太子。

    保成四歲那年不幸染上了天花，但他也沒有放棄這個孩子，日夜在他身邊守著。以前，他們父子之間，關(guān)系親密無間。保成也會向他說一些年少時的煩惱。

    他們父子之間，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子了呢？

    罷了，既然他不想再當(dāng)這個太子，就遂了他的愿吧。

    他今日有弒君殺父的能力，沒有弒君殺父的心。

    若是有一日，太子有了弒君殺父的心，他還能如今日這般躲過禍?zhǔn)聠幔?/br>
    早些將太子給廢了，讓保成好好休息幾日。

    他自己也可以安心。

    ·

    次日，康熙讓眾人轉(zhuǎn)行到了布爾哈蘇臺的行宮，召集諸王、各大臣、侍衛(wèi)和文武官員，親自含淚宣布了廢太子的圣旨。

    太子胤礽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沉默到底。

    眾位王公大臣們紛紛跪地勸道：

    “太子是一國儲君，涉及國朝穩(wěn)固，不可輕廢啊皇上！”

    “太子殿下一直以來兢兢業(yè)業(yè)，在萬歲爺南巡期間治績不俗，將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請皇上三思啊?！?/br>
    “若是太子犯了什么錯，皇上好好教就是了，廢太子實在是太過嚴(yán)重了。”

    “還請皇上三思！”

    康熙抬手讓眾人安靜下來，宣布道：

    “太子胤礽，結(jié)黨營私，窺伺皇位，探朕行蹤，是為不忠；弒父殺君，是為不孝；十八阿哥病重，胤礽毫無憐愛之心，對兄弟不聞不問，是為不仁；專擅威權(quán)，肆惡虐眾，是為不義。更有甚者，窮奢極欲，恣取國庫，搶奪貢品，鞭撻朝臣，犯下種種惡行。

    像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若為國君，國將何存？民將何存？故此人絕不可承擔(dān)國之重器，登太子之位。

    朕廢太子之心已決，諸卿還有何話可說？盡管道來?！?/br>
    眾人沉默不語，個個跟鵪鶉似的低著頭，不敢多言，只連聲道：“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同一日，康熙下令將太子身邊的格爾芬、阿爾吉善等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他命隆科多看守太子，不得他隨意走動。

    塞外一片肅穆，康熙的車架緩緩向著京城進(jìn)發(fā)。

    康熙的御架還沒回到紫禁城，廢太子的消息已經(jīng)傳回了京，同時傳回京的，還有康熙命留在京城的八阿哥擔(dān)任內(nèi)務(wù)府總管的調(diào)令。

    五阿哥進(jìn)宮看望額么格額吉，出來時正好碰上了來宮里查看事務(wù)的八阿哥。

    五阿哥對著八阿哥拱手：“倒是忘了對八弟道一聲恭喜，恭喜八弟了?！?/br>
    八阿哥揮手自嘲：“如今太子二哥被廢，局勢諱暗不明，我這還不知是福是禍呢？哪里能讓五哥道一聲恭喜?！?/br>
    五阿哥笑道：“正是因為此時局勢不明，汗阿瑪卻獨獨挑了八弟來掌管內(nèi)務(wù)府，不更是說明八弟你深得汗阿瑪?shù)男湃?。好了，不和你多說了，你嫂子還在家里等著，我先走了?！?/br>
    “五哥慢走，弟弟送您?！卑税⒏绺先撞?。

    “不用，紫禁城可是我家，我長大的地方。這么幾步路，哪里需要你送。”五阿哥快步離開。

    八阿哥看著五阿哥的背影，久久不語。

    “爺，怎么了？可是五阿哥有什么地方不妥？”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有些迷惑。

    八阿哥搖頭：“不是，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久沒見到五哥了。小時候，五哥還是很照顧我的?！辈贿^五哥對著每一個弟弟都很照顧就是了。

    小太監(jiān)建議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八爺多往翊坤宮里送些新鮮的吃食？五阿哥進(jìn)宮不方便送東西。您現(xiàn)在掌管了內(nèi)務(wù)府，深得萬歲爺信任，做這些事情方便得很，萬歲爺想必也不會怪罪。您照顧宜妃娘娘，五阿哥知道了，心里必定也感謝您?！?/br>
    “嗯，你把東西挑出來，讓我看看，就給宜妃娘娘送去吧?！卑税⒏缏唤?jīng)心地點頭。

    汗阿瑪真得信任他嗎？不是，汗阿瑪不過是找不到做事的奴才罷了。

    像是五哥，汗阿瑪怎么會讓五哥來掌管內(nèi)務(wù)府？

    若說是這些兄弟里真正讓汗阿瑪信任的人又有能力的人，怕是也只有四哥、五哥和七哥罷了。畢竟除了大阿哥，也只有這三位哥哥手里分別掌管著一旗事務(wù)，有著一旗的奴才供他們使喚。

    至于他這個內(nèi)務(wù)府總管，不過是個替人辦事的奴才活兒。明明奴才就能做的事兒，卻要交到他這個阿哥手里，是因為汗阿瑪找不到忠心合適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