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來的時候，就看見程深正坐在椅子上和病床上的女人面對面說話。

難為他身為一名醫(yī)生這時候竟然還能和女病人在這閑談。

“程深。”

唐一心里憋著氣，聲音難免有些大。

程深一回頭看見唐一從門外走進(jìn)來，“外面走廊上的‘靜’字看不見嗎？”

“程醫(yī)生，這是你同事嗎？”

說著話病床上的陳鈺抬頭看向唐一，而唐一的眼神恰巧這時候也看向陳鈺。兩人對視的一瞬間，陳鈺手里拿著的一杯水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也打濕了被子。

“你……”

唐一微微皺眉。

陳鈺顯得有些驚慌說：“你……你來了！你怎么來了？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看出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程深連忙握住她的肩，擋住她的視線：“你怎么了？”

她猛地推開程深，情緒突然開始激動起來，“放開我！”指著站在床尾的唐一，“你來抓我了是不是？你又想抓我走是不是？詹建國，你休想！！我要?dú)⒘四恪乙獨(dú)⒘四悖≌步▏?/br>
唐一滿臉不解，十分嫌棄地向后退了兩步，冷眼看著病床上發(fā)瘋的女人說：“她在說些什么？”

本來在病床上坐著的陳鈺這時突然起來朝著唐一撲過去，“對，就是這副樣子。當(dāng)年你也是

這副德行，騙過了所有人。你就是個魔鬼，是畜生！”

唐一慶幸剛才自己想后退了兩步才險(xiǎn)些被他抓住，醫(yī)生這時候聞聲趕來，壓制住她，隨后程深把唐一拉到了外面。走在走廊上的時候依然能聽見她在病房里的喊叫聲，訝異又憤怒。

“你今天來找我什么事？”

“我今天是替陸銘來的?！?/br>
說完一拳就打在程深的臉上。

程深用舌尖舔了舔口腔內(nèi)壁，“你知道的倒是挺快，他真是什么都告訴你?！?/br>
唐一沖過來揪住程深的領(lǐng)子，質(zhì)問道：“你把他當(dāng)什么了？啊？”

程深不急不躁，反問：“我把他當(dāng)什么？這話應(yīng)該問你自己?！?/br>
“……你說什么？”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程深扯開唐一的手，“別以為旁人都是傻子，有人說這世上有三樣?xùn)|西藏不住，貧窮，咳嗽和對一個人的喜歡，你越想隱藏就越欲蓋彌彰。你說你今天是替陸銘來的，是以什么身份？朋友？如果是朋友，那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反正你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我，現(xiàn)在我們分開了，正好。如果是另外一重身份，那你更應(yīng)該高興?！?/br>
“程深，你瘋了吧?！?/br>
程深笑笑，轉(zhuǎn)身靠在圍欄上，兩人都沒在說話，過了好久才不知所云的對唐一說：“唐一，善有善報(bào)，惡有惡報(bào)這話你知道吧？你信么？”

唐一走后，程深拿出錢包從最隱秘的夾層里拿出那張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泛黃的黑白照片，手指用力摩擦這照片里詹建國的位置，像是想用手指在他身體上挖個洞出來。

陸國安跟陸銘說要他在家住到過了正月十五才能走，因?yàn)榘蠢侠磉^了正月十五這個年才算過完。

今天陸國安心情難得不錯，吃過了飯跟陸銘坐在一塊聊天。往常這兩個人三句不到就要開吵，難得看見他們坐在一起這么心平氣和的說話。

陸國安正在跟他說做人要不喜形于色，不能讓人一眼就看穿你在想什么，陸銘這時候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突然問他爸說：“爸，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面？”

“所以我常說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每個人都有很多面，要看他愿意把哪一面展現(xiàn)給你?！?/br>
“您也有嗎？”

“什么？”

“另一面?！?/br>
“當(dāng)然有，成年人都是帶著面具生活的。你還年輕沒見過人性之間的博弈和廝殺。”

“那您也博弈過嗎？廝殺過嗎？”

“生意場上，這些在所難免。只要守住自己的良心和底線?！?/br>
“那您守住了嗎？”

陸國安眼神明顯凌冽起來，“你什么意思？”

“您這么多年的摸爬滾打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一步步走來，您的良心和底線是什么？殺人放火也在底線之內(nèi)嗎？”

啪！

陸國安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茶杯，熱騰騰的茶水撒了一桌，茶杯滾到地上，碎成幾片。

“你放肆！”

“你個逆子！你就是這么跟我說話的嗎？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我在你心里就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爸，你永遠(yuǎn)都是我爸。無論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爸，但是我希望您誠實(shí)……”

“滾。滾出這個家?！?/br>
“趕我走的人是您，把我叫回來的人也是您?！?/br>
“現(xiàn)在就滾！”

陸國安氣急之下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他養(yǎng)了二十幾年的兒子現(xiàn)在竟然在他面前評論他做人的良知與底線，認(rèn)為他就是一個會殺人放火的惡人。

陸銘離開陸宅，一路上他都在想也許他不應(yīng)該僅憑程深的一面之詞就惡意揣測陸國安，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如今話已經(jīng)說出口就再難收回來。陸國安在他心里的形象開始模糊。他一面相信他爸是清白的，另一面又想著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程深把他所謂的證據(jù)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陸銘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第四十四章

陸銘再接到電話是陸mama通知他陸國安突然昏倒正在送往醫(yī)院搶救的消息。

陸銘一接到消息立刻飛奔到醫(yī)院，就看見手術(shù)室外坐著的陸磊和陸mama。

陸mama一看見陸銘來了就起來抱住他：“銘銘……”聲音里帶著哭腔。

“爸怎么樣了？”

陸mama隱忍著眼淚說：“還在里面搶救，不知道什么情況。”

“怎么回事？怎么這么突然？”

“說是突發(fā)腦梗。”

陸銘扶著陸mama先坐下，這時候陸磊接過話茬：“今天白天媽出去不在家，爸正在喝茶，我在屋里突然聽見什么聲音覺得不對勁就出來，發(fā)現(xiàn)爸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br>
陸mama自責(zé)道：“怪我都怪我。”

陸銘安慰道：“媽，這怎么能怪您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