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說得像是我以前對你很壞似的。”

    也是，姚寶珠不想刨根究底，笑了笑道：“那我不客氣了。”

    “嗯，不要凍著了?！?/br>
    說完這句話，李滄漠又不知道說什么了，看了姚寶珠一眼，尷尬地側(cè)過頭，清了清嗓子。

    姚寶珠忍不住笑了笑，李滄漠這又是在莫名其妙地緊張什么？

    “我們走走吧?！币氈橄鄮退徑庖幌戮o張的情緒，便說：“我開了一天車，坐了一天好難受，我們趁著今夜星光好，散個步怎么樣？”

    “好啊?！?/br>
    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也不擔心會撞到誰，地上就是戈壁灘，也沒什么阻礙物，壓根就不用擔心看路。

    所以姚寶珠就一直抬頭看著天空往前走。

    李滄漠不遠不近地跟在姚寶珠身旁，也不說話，抽著煙，慢慢地踱步。

    夜空里的星星漸漸都亮了，沙漠里星沒有燈光污染，可以清楚地看到銀河。

    姚寶珠忽然停下腳步，毫無預兆地就往地上一躺，然后沖著李滄漠招了招手。

    “過來。”

    李滄漠覺得姚寶珠剛才的動作就像是在招小狗，但他還是老實地走過去，躺在了她旁邊。

    李滄漠從小就生活中鋼精水泥的森林里，最喜歡的娛樂活動就是打游戲，真沒有什么閑情逸致抬頭看星星，又哪里見過真正的銀河？

    所以剎那間，他被這銀河之美震撼得無法言語。

    “美吧？”姚寶珠問。

    “嗯?！?/br>
    姚寶珠看著天上的星星，神情愉悅，搖頭晃腦地說：“我們現(xiàn)在這樣就叫做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牛郎織女星?！?/br>
    李滄漠很喜歡姚寶珠搖頭晃腦的樣子，像是個背課文的小孩子。

    “看我做什么？”姚寶珠不用轉(zhuǎn)頭都能感覺到李滄漠的目光，踢他一腳道：“看星星?！?/br>
    他笑了笑，轉(zhuǎn)過頭，枕著自己的胳膊，看向這漫天的星河，問：“牛郎、織女星是哪兩顆？天上這么的星星，我們要怎么分辨？”

    “聽過牛郎織女的傳說嗎？”姚寶珠問李滄漠。

    “當然聽過?！边@點文化他還是有的。

    “所以很好找啊，牛郎織女星是夏季大三角里的星星，現(xiàn)在正是觀測他們的好時候。你看到天上的那一條銀河帶沒有？隔著一條銀河，一邊是牛郎星，一邊就是織女星?！币氈槟托牡亟o李滄漠解釋道：“你看到那個直角三角形沒有？”

    “沒有。”

    “唉，我?guī)湍??！?/br>
    姚寶珠往李滄漠旁邊湊了湊，抓住他的手，指向天空。

    “你看，就是這個三角?！?/br>
    李滄漠感覺到她淡淡的香味竄進自己的鼻子里，忍不住有些緊張，只慶幸這黑夜讓他的情緒有地方可以隱藏。

    他按照姚寶珠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三顆明亮的星星在夏夜的星空上，構(gòu)成一個直角。

    “最亮的、在直角上的那一顆星星就是織女星，天琴座α，是天琴座最明亮的一顆星星，在整個夜空中排名第五，是北半球第二明亮的恒星，離我們很近，大概只有25.3光年?！?/br>
    李滄漠聽著姚寶珠輕柔的聲音，只覺得這一刻的她，終于真實的和五年前的那個身影重疊。

    就是她啊。

    他抿了抿嘴，安靜地笑起來，心上像是被人輕輕撞了一下。

    “三角里離直角最遠的那一顆就是牛郎星了，它和織女星隔著銀河，是全天第十二明亮的恒星，屬于天鷹座星系，又叫做天鷹座α?！?/br>
    “阿爾法是什么意思？”李滄漠問。

    “阿爾法就是alpha，希臘字母的第一個字母，意思是就是第一?！?/br>
    “最棒的意思？”

    姚寶珠笑了笑，這個李滄漠真的像是個小孩子，凡事都要爭第一。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就是了?！?/br>
    阿爾法，姚寶珠是α，他也想做α，想要變得更強。

    “那哪個是鵲橋？”李滄漠又問。

    這個問題倒是把姚寶珠給問倒了，她還真不知道。

    姚寶珠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既然是鵲橋，應該就在銀河上，橋嘛，應該有個連貫性，所以我覺得應該就是天鵝座吧。天鵝座大部分都在銀河里，夏季大直角里的最后一顆，天津四就屬于天鵝座……看到?jīng)]有，就是那一顆，雖然看起來比較暗，但是它其實是人類已知的最亮的星星之一，比太陽還亮六萬倍，就在天鵝座的尾巴上，我覺得如果鵲橋是天鵝座，那天津四就是渡口吧?！?/br>
    李滄漠聽姚寶珠這樣說話，尤其喜歡聽她說起星星時的語氣。

    她想起昨天在火鍋店里，姚寶珠仰望星空，輕輕地說：“星星都遠了。”

    那一剎那，他其實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李滄漠舍不得結(jié)束這個話題，繼續(xù)問：“不是說牛郎和織女一年見一次的嗎？是什么時候能看到他們相會？”

    “怎么可能相會？那都是古人的浪漫想象。”姚寶珠似乎絲毫不受這個悲傷的愛情故事影響，非常不浪漫地說：“天鷹座和天琴座之間有16.4光年的距離，他們的光芒要傳遞到對方的星系需要16.4光年，所以就算牛郎和織女能看到對方，看到的也是16.4年以前的容顏?！?/br>
    李滄漠笑起來。

    “又笑什么？”

    “笑你們科學家都不懂浪漫?！?/br>
    姚寶珠的語氣卻忽然輕柔了下來，她緩緩地說：“我覺得這樣很浪漫啊，時光匆匆而去，歲月在我們臉上留下雕刻的痕跡，但是在彼此眼中，我們卻都還是年輕時的模樣?！?/br>
    心臟又被撞了一下。

    李滄漠轉(zhuǎn)過頭看向姚寶珠，星光之下，只能依稀看見她的面容，不甚清晰，但是她的眼睛卻濕潤而明亮。

    腳下踩著的是粗糲的大地，頭頂閃爍的是璀璨的星河，李滄漠的目光閃耀，因為那里投射著她的身影。

    李滄漠想，他怎么會沒認出她來呢？

    怎么會忘記那雙眼睛仰望星空的時候，是多么純真又虔誠，堅定又溫柔。

    溫柔得可以滋養(yǎng)生命。

    “又看著我做什么？”姚寶珠轉(zhuǎn)過頭問。

    李滄漠卻還是不動聲色，伸出手道：“你這樣舒服嗎？要不枕著我的胳膊吧，戈壁的沙子太粗糙了，別硌著你?！?/br>
    姚寶珠笑而不語，往上挪了挪，枕到了李滄漠的胳膊上。

    “怎么忽然這么溫柔啊？我都不習慣了。”姚寶珠說。

    “我本來就很溫柔啊?！崩顪婺蜃煨α诵?，笑得有些害羞，然而嘴上卻不肯承認，說：“我原來對你不溫柔嗎？我這人很紳士的?！?/br>
    姚寶珠想了想，也不叫不溫柔。

    “倒沒有不溫柔，應該叫很隨意，現(xiàn)在卻忽然對我這么鄭重……怎么？知道我是天文物理學家之后不敢怠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