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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還是嚴信先開了口。 他說:“對不起,昨晚不該吼你。” 他的聲音很輕,一如既往的低沉溫軟。 她閉上眼,抿了抿嘴唇,說:“是我說錯話,我該道歉的?!彼穆曇舯人p。 嚴信靜了一會,問她:“還生氣嗎?” 吳憂答:“早就沒氣了?!闭f完,還搖了搖頭。 他又問:“那和好嗎?” 她點點頭,想到他看不到,輕聲說了一個字:“好?!?/br> 她聽到他淺淺地笑了一下,是那種如釋重負、松了一大口氣的笑聲。 “憂憂?!彼傲怂宦暋?/br> “嗯?” “我很愛你。” 他像是在嘆息,她的心微微發(fā)顫。 她又嗯了一聲,指尖在床單上無意識地游走,忽然碰到一張藥物說明書,她拿過來,緩緩揉成一團。 “真的很愛你?!?/br> “知道了?!?/br> 電話掛斷,吳憂盯著手機發(fā)呆,嘴唇抿得很緊,忽然有些想哭。 * 生活一如既往,平淡無波。 吳憂按時服藥,定期復診。 抗精神病藥物的副作用逐漸顯現(xiàn)出來——嗜睡、食欲不振、精神無法集中,身體某些部位偶發(fā)抽搐。 有幾次抽搐非常嚴重,半邊身體都麻了,她把自己鎖進洗手間,緩了許久才出來。 每每這種時候,她心中總會陡生一絲恨意,恨命運苛待,恨母親把這樣的病遺傳給自己。 嚴信很快發(fā)現(xiàn)吳憂的異常,他很擔心,想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吳憂推說沒事,說是實驗室趕項目,壓力太大,過陣子就好。 某天晚飯后,嚴信靠在床頭看書,吳憂趴在一旁翻看網(wǎng)站,她右手手指忽然不自然地卷曲,手腕也隨之顫抖起來。 她驚恐萬分,趕在他發(fā)現(xiàn)之前沖進了洗手間。 “憂憂,你沒事吧?”嚴信擔憂地敲門。 吳憂冷汗涔涔,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死命摁住自己抽搐的右臂,費了很大勁才維持住聲線的平穩(wěn),回道:“沒事,突然肚子痛。” 嚴信狐疑道:“是不是白天吃壞東西了?” 吳憂一字一頓:“也許吧?!?/br> “那我把藥找出來,你等會兒出來吃啊?!?/br> “……好。” 手指卷成了詭異的狀態(tài),她一根一根將它們掰直,已經(jīng)感覺不到那是自己的了。意識慢慢混亂,她死咬著嘴唇,才勉強維持住大腦的清醒。 她忽然想到母親,進醫(yī)院之前好好的,進去沒多久,人就恍惚不清了。 她閉上眼睛,心中咒罵了一句。 之后一次復診時,吳憂提出質疑,醫(yī)生平靜地回答說:“你現(xiàn)在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爆炸了,傷人傷己。系統(tǒng)的治療能幫助我們控制你的爆炸時間,同時尋找關鍵的引爆線將其剪斷,最后,危機解除?!?/br> 他當時正在處方簽上奮筆疾書,間或抬頭看她一眼,淡淡道:“當然,拆彈過程并不輕松,我們也是很苦惱的。” 吳憂很無語,心說醫(yī)生你長著一張撲克臉,沒想到講話還挺幽默。 第二天開始,她自行停了所有藥。 她沒時間給醫(yī)生們找引爆線了,她害怕某天被嚴信看到自己猙獰扭曲的樣子,那她寧愿立刻死掉。 * 吳憂帶著十一回了家,孟云開門看到她很驚喜。 “你爸爸剛才還在說,你好久沒回來吃飯了呢?!彼淹闲诺絽菓n面前,探了探頭,詫異道:“小嚴沒跟你一起來?” 吳憂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說:“沒,他要上課。” 孟云又寒暄了兩句便去廚房了,嘴里絮叨著中午要多做兩道菜。 吳尚國在陽臺澆花。 雖然已是深秋,一盆盆月季和三角梅早已枯葉凋零,但看他一手叉腰,一手提壺的樣子,煞有介事。 “爸?!眳菓n在他身后喊了一聲。 吳尚國回頭,看她一眼,頭伸了伸,又轉了回去,平淡道:“小嚴沒來?” 吳憂扯著嘴角笑了笑:“怎么,我一個人回來,您就不待見了?” 吳尚國白她一眼:“說什么呢?!彼畔聻⑺畨?,笑著說:“我以為你們一起回來,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想咨詢他?!?/br> 吳憂挑眉:“你那些皮鞋包包的生意,有什么可咨詢他一個法學院在校生的?” 吳尚國找了條毛巾擦手,道:“你別說,還真有。最近,美國有家皮具公司想收購我們公司,其實就是借個殼打入中國市場?!?/br> 吳憂呵呵笑:“美帝資本家盯上您那小作坊了?” “什么小作坊!”吳尚國睨她一眼:“咱雖比不上他們嚴氏家大業(yè)大,但總資產(chǎn)好歹也有幾個億?!?/br> 吳憂又笑,心說嚴氏集團明面上的資產(chǎn)就好幾千億,您哪是比不上,根本沒得比好吧。 “所以呢,您老怎么想的?” 吳尚國沉下一口氣,說:“對方開的條件不錯,我還在考慮。” “唷,這就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給拿下了?”吳憂嘖了一聲:“說好的誓死捍衛(wèi)中國民營企業(yè)的尊嚴呢?” “我什么時候說過!”吳尚國脖子一梗,見吳憂欠嗖嗖地笑,抬手敲她的頭:“你給我正經(jīng)點?!?/br> 吳憂往后一仰,躲開了。 “想賣就賣吧,您這歲數(shù)也該退休享福了?!?/br> 吳尚國攬住女兒的肩一起進屋,邊走邊感慨:“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左右你是不可能繼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