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打包發(fā)給程宇哲。

    她早就刪了吳尚國的電話，但那一串十一個數(shù)字的號碼，她只一眼便知道是誰。

    “什么事？”她的語氣算不上和善。

    吳尚國早已習慣，并不計較，沉緩地說：“憂憂，后天中午回家吃頓飯吧，爸爸有話跟你說?！?/br>
    吳憂下意識想要拒絕，但某個片段閃過腦海，她沉默了。

    不可否認，他確實幾年不間斷地支付了母親額外高昂的治療費用，并且不止一次去看過她，雖然只是遠遠地看著。

    有些事她雖不抱希望，但似乎……猶可一試。

    吳憂深呼吸一下，輕聲說：“好?！?/br>
    *

    沈妍君早晨下樓看到了嚴信留在客廳的字條，淺藍色的便簽紙上就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我回國了。

    她氣沖沖地找遍整座莊園，打電話一直關(guān)機，折騰了一上午，最終確定，小兒子是真的走了。

    “這孩子簡直無法無天了！”沈妍君氣得破了音。

    嚴信訂的機票是早晨六點的，他預約了出租車凌晨三點出發(fā)，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莊園。

    他上了飛機直接關(guān)機，在巴黎中轉(zhuǎn)的時候索性也沒開機，直到下午到了赫爾辛基轉(zhuǎn)機，才打開手機給嚴立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嚴立淡諷的調(diào)侃：“愛情讓人無所畏懼，嗯？”

    嚴信冷哼一聲：“少廢話，mama那邊你幫我頂著點?！?/br>
    嚴立嘖舌：“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

    沈妍君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小立，你在跟誰講電話？是你弟弟嗎？你讓我跟他說！”

    嚴立：“不是，我同學。”

    “哦……”沈妍君走開了。

    嚴信松了口氣，輕聲說：“謝了。”

    嚴立淡笑：“客氣。”

    “那我掛了?！?/br>
    “祝你好運，傻白甜?！?/br>
    “……再見，庸醫(yī)！”

    嚴信面無表情地摁了電話，半晌后，揚起嘴角笑了笑。

    *

    吳憂從出租車里下來，望著眼前一排緊挨著的小高層建筑，一瞬間有些恍惚。

    她有三年沒回過這里了，這個她曾經(jīng)住了近十年的地方。

    這是四環(huán)內(nèi)較早的一個大型住宅小區(qū)，里面有十幾幢六層的小洋樓，還有二十幾棟高層住宅，算年頭也有十幾年了。小區(qū)內(nèi)依舊綠樹繁茂，環(huán)境清幽，仿沉積巖的外墻，讓建筑看不出陳舊卻又沉淀出古樸的質(zhì)感。

    吳憂進了其中一幢小洋樓，一路爬到頂樓，站在左手邊一扇雙開的防盜門前。門上貼著倒過來的大紅福字，看著有些積灰，應該是過年時貼上去就沒撕下來過。

    她盯著看了一會兒，伸手摁了門鈴。

    “憂憂回來了?！币坏廊岷屯褶D(zhuǎn)的女聲。

    算起來，吳憂也有快一年沒跟父親見面了，她預想過一百種父女重逢的場景，只是沒想到，等著她的是這一百零一種。

    開門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體態(tài)豐腴，膚色白皙，長發(fā)在腦后挽了個髻，笑起來溫婉沉靜，眼尾有淡淡的細紋。

    “快進來吧，憂憂?！迸藦澫卵?，擺了一雙嶄新的拖鞋在她面前，然后直起身看著她說：“我看過你的照片，你本人比照片上更漂亮?！?/br>
    女人又笑了一下，眼角的細紋更明顯了。

    吳憂一動不動，目光凝在女人的臉上，半晌，面無表情地問了句：“你是誰？”

    女人怔住，吳尚國此時來到門口，身形頓了一下，輕聲道：“憂憂，這是你孟阿姨。來，快進來，就等你開飯了?！?/br>
    吳憂仍是沒動，眸光掃過女人，落在吳尚國的臉上，淡淡道：“你沒說家里有客人，要不我改天再來吧?！?/br>
    “說什么呢，來都來了，先進來再說。”吳尚國轉(zhuǎn)頭看向女人：“孟云，你先去廚房看著湯，我跟憂憂說兩句話?！?/br>
    孟云低聲應了聲“好”，轉(zhuǎn)身離開。

    吳尚國看著女兒：  “憂憂，跟爸爸去書房談，好嗎？”

    吳憂沒吭聲，沉默地換了鞋，越過父親徑直往書房去。一路上余光掃過客廳，這個家還是她當年離開的模樣，連電視柜上擺件的位置都沒變過。

    吳憂走進書房，坐在窗前的單人沙發(fā)上，剛把煙點上，吳尚國進來了。

    “你怎么還在抽煙？”吳尚國頓覺氣惱。

    吳憂自煙霧中看著父親，涼聲道：“我進來不是聽你數(shù)落我的，該解釋的麻煩你簡明扼要說清楚?！?/br>
    吳尚國皺了皺眉，隨即輕聲嘆了口氣，他坐到書桌后的老板椅上，紫砂茶杯端起來又放下，默了許久才開口：“我過陣子打算跟她結(jié)婚，今天讓你來，就是想讓你們先見個面認識一下?！?/br>
    吳憂夾煙的手抖了一下，灰白的煙灰落在暗紅色的原木地板上，突兀得刺眼。

    吳尚國盯著桌面，說：“你孟阿姨丈夫走得早，這么多年獨自帶著兒子過得很辛苦。我跟她在一起也快一年了，我想——”

    “我不關(guān)心那個女人死沒死丈夫，也不想知道你們在一起多久了?！眳菓n打斷他：“這些年，你一直在支付mama的醫(yī)藥費，你還去看過她很多次……”她蹙了下眉，聲音有些發(fā)顫：“你心里還有她，對嗎？”

    “憂憂，你聽我說——”

    “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她?！眳菓n再次打斷父親，哽咽道：“你早可以換更大更好的別墅，卻始終住在這個老房子里，為什么？你既然放不下她，為什么還能跟別的女人結(jié)婚？”

    吳尚國痛苦地扶住額頭。

    吳憂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逼了回去。

    “你知道么，每次你去看她，她都知道的，雖然你沒有靠近，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