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見川

    第1章 一言不合就掘墳

    秦歡，依稀記得自己是個神明。

    曾經(jīng)耳邊總是充斥著萬千信徒的祈求，祈求她為世間降下神恩。

    后來，她厭倦了這樣的日子。

    墮入人間。

    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墳堆上，使勁刨墳。

    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成了這奉安村的傻妮兒。

    前塵往事皆已忘記，如今只懵懵懂懂一切憑著本能喜好行事。

    明明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可通天，偏生成了一傻子。

    “秦家的，秦家的，你快出來啊。你家傻妮兒又刨墳了。你快給我把她拉開，給我拉開啊?！贝彘L媳婦氣得抹眼淚。

    “我爹這才下葬三天，她就掘我家墳，你管管她，你管管她啊！”陳家媳婦在屋門前嚎啕大哭。

    如今整個奉安村，防火防盜防傻妮兒。

    “傻妮兒回來了，她又拖著尸骨回來告狀了！”圍觀百姓一聲怒吼，砰砰聲，周圍人急急忙忙抱著孩子跑回了家關(guān)上門。

    “別怕別怕啊，傻妮兒是請老長輩回來為她主持公道啊，你別怕，別怕?！眿D人抱著孩子，捂著孩子的眼睛不讓孩子看。

    奉安村村口，一群啪嗒啪嗒抽著旱煙的大爺直嘆氣。

    “我可不能這幾年死，怕死了都不安生。還要被掘出來評評理?！币粋€頭發(fā)胡子都花白了的大爺強撐著一口氣。

    “那秦家媳婦也太不是個東西，那秦歡能吃多少飯？一天竟苛待那孩子。苛待也就算了，回回那孩子都將村子里德高望重的祖墳掘開，抱著尸骨出來講理……”幾個大爺說著說著便打了個哆嗦。

    深怕哪天自己也被掘出來了。嚇得死都不敢死。

    正說著呢，那小姑娘便一路抹著眼淚回來了。還抓著雙腳，拖著人往前走。

    這一路瞧見的全都嚇得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陳老村長被挖出來，被挖出來了啊??！

    他還穿著三天前下葬時的壽衣，就那么被人抓著腳，拖出來了。

    “村長，村長你可要為歡歡評評理……你說受了委屈要找德高望重的長輩，歡歡想了想，一事不煩二主，只能找你了……”小姑娘啪嗒啪嗒掉著眼淚。一手緊緊的攥著村長的尸首，往自家門前拖。

    陳家人聽到早就趕來了。

    這會瞧見親爹滿頭樹葉泥巴，被人抓著腳，一路倒拖著，那頭發(fā)纏上樹葉，像個碩大的鳥籠子一般。

    紛紛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會秦家大門一開，長相頗有幾分刻薄的婦人叉著腰站在門口。

    “秦家的，管管歡歡啊。上個月你打了她一頓，她便將肖家的祖宗都刨出來了。抱回來一堆尸骨，邊哭邊嚎。那肖家哭的死去活來了都……”

    “這個月月初，你又餓了她一天。她將人家準(zhǔn)備下葬的貢品都吃了……”

    “這還不算，還將人扯出來絮絮叨叨念了一晚上，念得人家那閉了眼的老人家，眼睛都睜開了。死不瞑目啊，人家都死不瞑目了?。∧愎芄芩　标惣覌D人哭的眼都腫了，一坐起來，便瞧見秦歡歡正拖著她爹的腿回來了，嚇得一屁股又跌坐下去。

    “你這沒出息的東西，讓你看著你爹的墳，不準(zhǔn)讓人來掘了去。這點事都辦不好！”陳家婦人氣得爬起來就要打兒子。

    那兩個兒子瞧見親娘這架勢，嚇得連連后退。

    王氏一口氣堵在喉嚨，眼前都一圈一圈泛著金邊了。

    身子踉蹌一下，身后女兒扶了自己一把，這才勉強站穩(wěn)。

    王氏掐了掐自己一把，強打起精神，臉上的rou都抖了幾分。這模樣越發(fā)讓人生厭。

    看著那走近的小丫頭，白生生一張臉，因著太瘦，一雙眼珠子看起來大又明亮。只是那眼神里多了幾分迷茫。

    “娘，我?guī)е彘L爺爺回來了。你看，你可以跟他說了嗎？”歡歡偏著小腦袋，認(rèn)認(rèn)真真將老村長拖到她面前。

    “歡歡想了想，咱村里找不到幾個能為歡歡做主的了。歡歡只能將說得上話的村長爺爺帶來啦。娘，這個可以嗎？”小姑娘雙手握住一起，似乎內(nèi)心有些不安。

    “你要是覺得不能為歡歡做主的話，歡歡，明兒翻過這座山，去將娘的爺爺請來吧？歡歡打聽過了，埋在山那邊……”小歡歡點起腳，指了指山頭。

    “你敢！”王氏身后一個少女冒出個腦袋，王氏見眾人眉頭一皺，立馬將女兒按了回去。

    秦老大當(dāng)初在外參軍，家中窮困潦倒。

    家中母親便為他娶了一門妻子，那妻子還是嫁過一回的，只不過死了丈夫，如今只能再嫁。

    來時帶了個五歲的兒子，兩歲的女兒。當(dāng)初秦家老母也是見著那倆孩子不大，養(yǎng)養(yǎng)還能認(rèn)自己一家。

    秦老大回來時，才知自己媳婦也有了，兒女都能跑了。雖然不是他的種……

    秦老大是個憨厚老實的，也想找個人替他照顧秦歡。自然便如了母親的意。

    不過讓眾人驚訝的是，他竟然也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個小姑娘。

    兩歲不到，似乎受到了驚嚇腦子都不大清楚。

    當(dāng)時秦老大牽著她來到秦家時，小姑娘晃晃悠悠似乎走路都不穩(wěn)，眼巴巴的看著，可憐又無助。

    那孩子長相極好，便是身上到處都是灰，但也能看出似乎以前家境良好。

    秦老大將她身上的東西收了起來，又賣了一部分，秦家這才好過許多。

    去年，傳出秦老大戰(zhàn)死沙場。

    那秦歡歡的日子，一下子便難過起來。

    不過十一歲的孩子，吃頓飽飯都極其艱難。那續(xù)娶的王氏，拿了當(dāng)初秦老大給的銀子，說好的善待孩子，如今也變了臉。

    “秦家的，雖說這孩子不是親生的。但秦老大當(dāng)初不是說了，這孩子當(dāng)初家中無人，但是給了錢的！是給了你銀子養(yǎng)她的。你這磚瓦房都修上了，孩子還吃不上一口飯？你便是要作賤她，你也別害我們?。?！”

    “我家那老公公，前些日子都快不行了。一直強撐著一口氣不敢咽氣，還不是你家害的?！边€不是怕自己死后被那小妮子刨出來講理！

    “我的爹啊，有些人死了都不讓你安生！再養(yǎng)個兩年就能嫁出去的丫頭，這咋就容不下呢！”陳家媳婦眼淚直掉。

    “這就不說了，如今供個讀書人多難？你家那兒子如今可是讀了十幾年了。今年都該考秀才了吧？”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道王氏兒子，王氏便有些氣急。

    她那兒子可是讀書人，可不能容人胡說八道！

    王氏幾乎咬碎了牙，她不就是罵了那死丫頭一句，你又不是秦家的種，想吃飯便讓人來為你做主?。?/br>
    當(dāng)時她不過是想著秦老大死了，沒人給她撐腰。

    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