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直試圖在勸說上層，同樣無果。我們毫無辦法，只能嘗試給白星自由區(qū)的人傳遞消息，這是我們唯一能幫助他們的?！?/br>
“一個多月后的某天，災難來了，我們所有人忽然遭受了白星自由區(qū)反抗者們的攻擊……那是一場聲勢浩大，憤怒的，仇恨的，絕望的報復。”

“而這也成為后來所有人知道的‘白星自由區(qū)屠殺’，在場的三十多名科研人員，無一生還?！?/br>
葉蕓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低下頭，又很快抬起：“這是我們以為的故事。而事實是，凡事總有例外，至少我今天站在這里，就證明了并不是無一生還。二十年來，我一直有可能還活下來的研究所人員，加上我，一共四個人。”

“我們所有人都不愿再回想起那次噩夢，但我們必須去疏離，事實到底是怎么樣的?！比~蕓輕輕笑了一下，“然后我們發(fā)現(xiàn)，在被屠殺時我們都曾收到過聯(lián)合政府的訊號，大意是問我們，是否愿意服從命令，不再做背叛政府的事?！?/br>
“我想，這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知道——如果配合白星計劃，他們會救你，如果不配合，等著我們的就是屠殺?！?/br>
“有多少人點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確認活下來的，也只有四個。”葉蕓輕聲說。

會議室內(nèi)的氣氛和剛才相比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所有人都意識到，葉蕓這次帶來的不僅僅是個小浪花，她帶來的是滔天的海嘯。

這十七份文件，她每點開一份，就相當于送上一顆炸彈。

第四份文件，紀白，以及其他兩個存活者的口述與簽字。

第五份文件，二十年前的輿論報告，以及被封殺的，所有不同的聲音和質(zhì)疑。

第六份文件。

第七份。

第八份。

……

沒有一份文件的內(nèi)容是輕松的，是讓人能透一口氣的。

羅望舒就那么仰望著她，盡管桌面上只有一副虛擬3D全息而已，卻仿佛由她完全控制了全場。所有的節(jié)奏，甚至所有人的反應，質(zhì)疑，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上一個質(zhì)疑的聲音剛出來，單向影像中的葉蕓就點開了下一份文件，壓制了所有的疑問。

她言辭犀利，表述清楚，態(tài)度平靜，不煽情，卻直指要害。她自己就是最鋒利的刀。

這的確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汗毛直立。

盡管如此，在場的許多人甚至不知道，除了潘多拉港，母星，這段影傳播得比他們想象中更遠，更深。

伽馬星，白星，人馬星，甚至更多的……遠離母星通訊范圍的星球。

所有人都在紅色跳動的Notice之后，不約而同地點開了這段影像，看到了這十七份文件。

“第十四份文件，參與白星計劃的人員名單?！?/br>
葉蕓的手一滑，落在了名單最后一個人名上，點了點——

厲瞻江。

“在這些年里，我調(diào)查了所有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我知道他在理事會，也知道這人這些年過得不錯。我也承認，這個人極會掩蓋自己的氣息，同時也有著敏銳的嗅覺。從五年前開始，厲瞻江就針對上帝之眼在理事會進行了一系列的引導，不斷地加深上帝之眼和政府之間的矛盾和沖突。但是這個額平衡，他卻又掌握得很好?！?/br>
“厲瞻江也許早就感覺到，上帝之眼的職責，也就是人權(quán)觀察，遲早會對他在做的事造成不利，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把輿論往上帝之眼上引?！?/br>
第十五份文件，她點開。

“這是上次萬象?？诎l(fā)生的屠殺，上帝之眼也同樣在背后調(diào)查了這件事，結(jié)果竟然又和我們厲瞻江先生有關(guān)系?！?/br>
葉蕓說道此處冷笑兩聲，飛快地將這一頁掠過去，似乎多停留一秒都令她惡心。

“所有厲瞻江和屠殺黨的證據(jù)，關(guān)聯(lián)，都在這份文件中，你們私下去核實。”

這份文件的最后，一張巨大的身份證明與調(diào)查單，出現(xiàn)在末尾。

許多人接二連三站起身，驚得說不出話。

厲瞻江，白星人。

白星，一個偏遠到母星根本不會去造訪的小星球，他們的政治實力，科技實力，全部都很弱。厲瞻江在母星上的時間遠超過三十年，他是怎么做到的？

太多的疑問和矛盾，導致現(xiàn)場所有人都開始質(zhì)疑這份調(diào)查文件的真實性。

“厲瞻江在進入聯(lián)合政府后，目標明確，計劃妥當，一步步登上殿堂，進入研究所——他從一開始，就是為這個項目來的?！比~蕓說。

“你們可以保留對這份文件的質(zhì)疑，因為在我這些年的調(diào)查里，我和你們一樣震驚。是真，是假，你們之后自己看完這份調(diào)查，自有定論。所有的證據(jù)，我一樣不缺地奉上！”

葉蕓沒有給人太多喘息的時間。

終于，她又點開了一份文件。

這是第十六份文件。

“這一份，是我的檔案和白星之后的身體報告。”葉蕓沉默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她的目光有變化，就好像坐在他對面的，是某個實質(zhì)的人一樣。

羅望舒就坐在她對面，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他渾身發(fā)抖。他心里明白，這樣的目光，葉蕓不會給予別人。

這是給他的。給羅靳星的，給羅奠山的……給她的家人的。

“我的丈夫和我的兩個孩子，如今同樣在為聯(lián)合政府效力。我在白星上‘犧牲’時，我的小兒子剛滿一歲。”

羅望舒放在膝頭的手，猛地蜷緊。

葉蕓凝視著空氣：“……我傷得很重，失去一條腿，腺體嚴重受損。我被前來調(diào)查的上帝之眼救助，才活了下去?！?/br>
她點開的這份資料里，是二十年前她的傷勢報告。上面的內(nèi)容讓所有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

就在這時，全息影像的葉蕓撩開了一直擋住她整個后頸的爆炸頭。

她后頸腺體的位置，一道猙獰的傷疤，從后腦濃密的發(fā)里，一直延續(xù)到肩膀以下。即使陳年的傷早已結(jié)痂脫落，也不難想象當初她收到了怎樣的致命傷。或許應該說，難以置信在這樣的傷勢下，她竟然活了下來！

這是一個奇跡。

所有人都知道，腺體就是人類的第二顆心臟，也是離表皮最近，最脆弱的器官。腺體一經(jīng)受損，身體就會出現(xiàn)許多狀況，而如果腺體受傷太嚴重，則可以導致這個人在十分鐘內(nèi)死亡。

“當時，我的腺體收到的傷勢和感染都很嚴重，醒來時已經(jīng)被截肢，我曾一度喪失求生欲?！?/br>
葉蕓冷靜地翻開第二頁：“這是我當時的心理報告和精神報告。”

羅望舒死死地盯住空中虛無縹緲的那張紙——六次自殺未遂。

六次。他狠狠記住這個數(shù)字。

蜷緊的指甲嵌入到手心中，好像自己的腺體也在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