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叫了聲，楚聞道準備的話停留在舌尖打轉(zhuǎn)。

“老師，我能不能有個小請求？”徐輕舟小心翼翼地問。

“你說，我都答應。”楚聞道毫不猶豫地回答。

徐輕舟被楚聞道的回應逗樂了，輕輕地笑了下。他的聲音終于聽起來沒那么悲傷，可更多地覆蓋了卑微的希望。

“我回去后，你能不能……多想想我？”

最后的四個字很小聲，楚聞道卻是聽清了。他愣了半晌，直到跟在他后面的人催促了下，他才回過神來，牽著陳欣彤向前挪了幾步。

“好?！彼χf。

結(jié)完賬，楚聞道把書籍分裝完，把輕的那份交給小孩來拿。他見陳欣彤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不由得困惑。

“餓了？”他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讓女孩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陳欣彤伸出手指頭，戳在楚聞道的嘴角邊。她比楚聞道更加困惑地努努嘴：“Lori,你看上去不太高興。”

“是嗎？”楚聞道沒覺得自己不高興，或者說，本來就沒有高不高興一說。

陳欣彤人小鬼大地評價道：“mama說，不高興就要說出來，不然會很快變老的?！?/br>
楚聞道挑起眉，陳珊珊這都什么教導方式？他顯然是忘記了，自己哄騙小孩的手段與之相比，也僅僅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餓了?！彼麪科痍愋劳氖?，提議道，“我們?nèi)コ耘_好不好？”

陳欣彤再次被成功地敷衍了過去，揚聲叫道：“要海鮮烤雞雙拼披薩！”

不知什么時候，烏云籠罩了這座城市。一滴雨珠在路磚上碎開，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淅淅瀝瀝地墜了下來，就像是那天的早上。

這個時候，徐輕舟也應該坐在高鐵里，如果座位靠窗的話，那他就可以把這座城市收攬進眼底。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見他？

應該是不能的。他好笑地否決了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沉重的灰色遮蓋了他們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是時候再來一次分別

第31章第31章

這是全市最好的養(yǎng)老院，徐輕舟每次走進院門，都無比慶幸他們在這方面上的慷慨。他拖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的樣子引來不少工作人員的注目。M市也下雨了，一片枯葉在眼前蕩悠悠而去，忽而又落在他的鞋尖。

房間在走廊的最末端，最初選擇在那里是因為他們覺得安靜，可他們不知道，老人喜歡的是熱鬧。徐輕舟在門口碰到端水回來的周姨，這是奶奶的護工，已經(jīng)好些年了。

“哎小徐你回來了。”

徐輕舟經(jīng)常來養(yǎng)老院，一來二往的，他們的關(guān)系也就熟絡(luò)起來?；蛟S是徐輕舟的年紀和周姨的兒子相仿，所以周姨待他也是極好的，時不時會熬湯給他喝。

徐輕舟想接周姨手里的保溫瓶，沒讓，反倒搶著替他拿行李箱，他也沒讓。結(jié)果兩人站著沒動，過了會兒都笑了起來。

“老太太應該還睡著，進去小聲點哈。”周姨推門的時候提醒道。

徐輕舟點點頭，稍微把行李箱離地面提開點兒距離。

這套房間采光很好，空間也很寬敞，潔白的窗簾隨風輕輕舞動。那陣陣微風中，彌漫著淡淡的藥味和姜花的芬芳。

徐輕舟放好行李箱，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他輕輕地用手蓋住老人露在被外的手，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瘦了很多，脆弱的骨頭被包裹在褶皺的皮膚里。他總覺得，在自己的掌心下有什么正悄然地流逝。

“老太太最近很容易就睡過去，而且睡的時間都比較久?！敝芤萄b了杯水給徐輕舟，輕聲說，“可能不到傍晚醒不來，小徐你是剛回來吧？要不要先回家一趟？”

徐輕舟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把老人的手捂進被子里。

“沒事，我在這里陪奶奶就好。”他說道，“周姨你明早要趕火車，你今天早點回去準備吧。”

周姨毫不猶豫地拒絕：“那哪行？我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了，晚些走都可以?！?/br>
周姨終究還是徐輕舟的長輩，他也不好反駁，笑笑不再說話。既然現(xiàn)在還有周姨在這兒照料，他思考片刻，便決定先回去一趟，收拾好再過來接手。

臨走的時候徐輕舟在行李箱翻了會兒，見帶回來的手信沒被壓壞，暗自松了口氣。

“周姨，這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帶這個回去吧，就一些吃的?！?/br>
盡管周姨再三婉拒，但拗不過徐輕舟的好意，滿懷感激地收下了。

周姨握住徐輕舟的手，不由得嘆氣：“小徐，你這人就是太客氣了?！?/br>
“不是客氣?！毙燧p舟彎彎眉眼，語氣親昵，“我一直都認為周姨是我的家人，這點小手信只是小小的心意而已。”

周姨這么些年來的好，徐輕舟看在眼里，也記在心底。在以前很多時候，只有這片小小一隅能讓他安心。因為這里有他最愛的奶奶，也有愿意聆聽他心語的周姨。

從養(yǎng)老院出來后，徐輕舟就接到了來自家里的電話。這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他還是家里的長子，再沒有存在感也是突兀的角色。

“哥，你回到M市了？”

徐輕舟怔住了，直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自行車鈴聲才晃過神來。他急忙往旁邊退開兩步，可手臂還是被帶過的自行車手柄刮了下。

“哥？”

徐云舟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帶了些擔憂。

“剛才信號不好?！毙燧p舟輕描淡寫地敷衍了剛才不正常的停頓，拖著行李箱繼續(xù)往地鐵站走去，“我剛回到M市，有事嗎？”

徐云舟好半會兒都沒有說話，他想應該是被自己的語氣嚇到了。這不是作為兄長該有的態(tài)度，可只有在彼此間拉開距離，他才覺得心里踏實。

“沒事我先掛了?！毙燧p舟已經(jīng)到了地鐵口，他不想一手拿手機，一手拿行李箱，還要去掏一卡通。

徐云舟連忙叫道：“別別別，哥你先別掛！”頓了頓，他又說：“哥，今晚回來家里吧？節(jié)都還沒過完，你才待了幾天就走了，爸媽怪想你的?！?/br>
徐輕舟拇指在手機側(cè)鍵上輕輕壓著，許久輕輕嘆氣。

“我現(xiàn)在回去，大概一個小時后到?！钡罔F站里的溫度比外邊暖了些，他松了松圍巾，“留副碗筷就可以了，不用多買菜。”

“好咧！”徐云舟像是完成任務一樣開心地應道。

徐輕舟終于摁下了側(cè)鍵，低頭看著暗去的手機屏幕。不遠處傳來來自地鐵門關(guān)閉的警示音，漸漸的，就連那短促的嘀嘀嘀聲也消失不見。他仍站在原地沒動，就像僵硬的木偶，被空氣沉甸甸地壓著。

“哥，你回來啦?！眲傓粝麻T鈴，徐云舟就跑來開門，回頭朝客廳叫道，“媽！哥回來了！”

待徐輕舟準備在門關(guān)換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