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裳擱在案上,“既是長輩耳提面命,夫君可得記牢了?!?/br> “長輩有命,焉能不從。”梁靖頷首,自取了外裳披著,同她往外走。 他在薛氏膝下長了二十年,母親是什么性情,最清楚不過。 先前數(shù)次往來,薛氏對玉嬛都是頗為疏離,如今忽然轉(zhuǎn)了態(tài)度,哪能瞧不出來?不過他夾在婆媳之間,這話不好問薛氏,倒是玉嬛淡然自若,仿佛早有預(yù)料似的。遂等吃完飯,睡前屋里沒了旁人,問她緣故。 玉嬛才從里間沐浴完出來,墨緞般的頭發(fā)擦得半干,散散的披散在肩頭,身上寢衣柔薄,勾勒出窈窕曲線。她浴后口渴正在桌畔坐著喝茶,聽他提起此事,手里的茶杯一頓,秀致的眉眼抬起來,藏著幾分揶揄。 “這件事說起來,還是因你招的那朵爛桃花?!?/br> 梁靖雖盛名在外,鬧到眼皮子底下的桃花卻沒幾朵,當即知她所指,“沈……什么來著?” “沈柔華?!庇駤譀]好氣,“人家為這少夫人的位子費盡心思,你倒是連名字都不記得?!笨谥腥绱苏{(diào)笑,心底里卻忍不住漾起笑意——活了兩輩子,見過的才俊男子其實不算太少,比起永王那般仗著姿容身份處處留情的,梁靖在男女之事上雖愚鈍些,卻干脆利落得很。 梁靖也不以為意,“與她何干?” 玉嬛遂將沈柔華先前所作所為大致說了,道:“母親從前看重她,聽了那些讒言,難免誤會,若讓我去跟母親解釋緣故,未必說得清楚,倒是沈柔華自己去,能將先前說的讒言盡數(shù)彌補周全了。證據(jù)捏在手里,往后興許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只是——借她的手跟母親解釋,你不會怪我吧?” 梁靖笑著搖頭,“是我的疏忽,哪能怪你?!?/br> 因見玉嬛喝完了茶走過來,順手便攬進懷里,身子往里一翻,天旋地轉(zhuǎn)之間,玉嬛便已到了床榻內(nèi)側(cè)。原本籠在肩上的頭發(fā)鋪散開,寢衣領(lǐng)子半敞,露出半片春光,雙唇柔軟紅嫩嫩,驚呼微張。 梁靖俯身,適時將聲音堵回去,一親芳澤。 香軟的滋味叫人眷戀,他輾轉(zhuǎn)片刻,懷里的溫軟叫人呼吸微緊。 眼底聚了層黯色,于深沉中竄出些許火苗,他竭力克制,稍稍退開,仍俯身將她困在懷里,低聲道:“這是打算在上京之前,斬除后患?” “良機難得,她如今盯著蕭家的富貴,最容易讓人捏到短處。若是錯過這茬,就未必能威脅到她,如今火候正好。否則,若還讓母親蒙在鼓里,存著芥蒂,我在京城也會多一樁心事?!?/br> 這話倒是很有道理。 梁靖心念微動,深吸了口氣,克制住身體里亂竄的躁動,忽而坐直身子。 玉嬛不知他要做什么,也跟著坐起來。 “太師的案子籌備齊全后,便該翻到明面來,到時候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要爭執(zhí)角逐的就不止是案子本身了,皇上、懷王爺、蕭家、永王,甚至這邊和淮南都得卷進去,玉嬛——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次回京城,咱們須齊心協(xié)力,不給旁人半點可趁之機?!?/br> “我明白?!庇駤诸h首。 梁靖眼底,卻有鋒芒漸露,“尤其是永王?!?/br> 那個玉嬛曾經(jīng)掛心過,為之孤身入宮、如履薄冰的男人。 重回一時,許多事他都有把握,唯獨女兒家的心思,他猜不透、摸不清。哪怕戳破了永王謀害謝鴻的陰謀、哪怕時常提醒玉嬛提防永王,但她心底里究竟是何想法,他其實很好奇。畢竟前世兩地相隔,她的心事,他沒能窺到一星半點。 這念頭藏在心里,化成了窖藏的醋,終從眼神泄露出去。 玉嬛聽他單獨扯出那人來,忍不住一笑。 “他?不會再有可趁之機了。”她將纖秀的手指繞著頭發(fā),遲疑片刻后,抬眸道:“正巧明日閑著,不必早起,咱們講故事好不好?” 那所謂的故事,兩人心照不宣,卻都心存好奇。 梁靖會意,忽而起身下榻,將茶壺茶杯拎過來,斟了兩杯放在床頭短柜上。 明燭高照,被層層輕紗濾過,床幃間便頗昏暗。這情形卻叫人覺得舒適,玉嬛抿了口茶,最先開口,從那個截然不同的四月講起——遇刺的謝鴻、落難的她,和雨中錦衣而來的永王…… 往日種種,如同云煙過眼,摸去了然無痕。 然而心底里,那些印記卻清晰分明。 半年多的時間,足以撫平許多傷痕,哪怕最初想起舊事時有無數(shù)情緒翻涌,此刻說起來,卻只剩平靜。少女懵懂的心事早已被鴆酒扼殺殆盡,剩下的便是宮廷權(quán)謀、傾軋算計。 故事說到末尾時,夜已極深。 玉嬛坐得累了,靠在梁靖懷里,伸了修長的腿半躺著,唇邊笑意很淺,“回頭想來,從頭到尾,便是個徹底的騙局。好在如今爹娘健在,還能當那是個夢。夫君,李湛此人狼子野心,這一回絕不能叫他得逞?!?/br> “不會?!绷壕复鸬煤V定,“他不配染指皇位?!?/br> 是啊,那樣狹隘的胸懷、陰狠的算計,如何配得上九五之尊,如何配得上江山天下? 玉嬛沉默片刻,故事講完后心神松懈,nongnong的困意襲來,忍不住打個哈欠。 遠處梆子隱隱傳來,已是四更時分,再說下去,怕是天就該亮了。 梁靖伸臂將她圈在懷里,扯了錦被蓋著,聲音疼惜而溫存,“睡吧,剩下的明日再說?!?/br> 玉嬛“嗯”了聲,藏在心里的事說出來,那點微妙的隔閡反倒消失不見,趁著困意襲人,索性往梁靖懷里蹭了蹭,抱著他的腰,沉沉睡去。 梁靖卻睡不著,深沉的眼底似聚了濃云,心緒翻涌之間,將她愈抱愈緊。 第58章 第58章 次日清晨玉嬛醒來時, 屋中昏暗幽靜。窗外雨聲淅瀝, 落在屋檐樹梢, 沙沙輕響,帶著潮潤的濕意,令人昏昏欲睡。因老夫人和薛氏昨日出城宿在別苑,也無需過去問安,她昨夜又熬得太晚, 索性翻個身,直睡到渾身舒泰, 才起身梳妝。 夫妻倆后日就要啟程回京,梁靖的事兒辦得差不多, 今日也閑著。 夫妻倆用過早飯,接著昨晚未盡的話題講故事。 這回輪到梁靖,就沒那么多事可講了, 無非是邊境數(shù)回征戰(zhàn), 浴血沖殺, 朝堂易主后世家爭權(quán)奪利、彼此傾軋,最終輪到百姓受苦,而梁家滿門卻一敗涂地。 前塵舊事消散在靡靡細雨中,只剩茶盞溫?zé)幔嘞阊U裊。 玉嬛坐在窗邊蒲團, 頭發(fā)斜挽, 瞧著矮幾對面的冷峻眉眼, 聲音恍然, “所以你當初倒在我家的后園里,果然是故意的?可惜那時我蒙在鼓里,被你騙得團團轉(zhuǎn)。這些事,祖父和祖母知道么?” 梁靖笑而搖頭,“你會告訴旁人嗎?” 當然不會,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