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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圓珠晶瑩剔透,陸清匪認出這并非普通的玩物,而是一件用來傳遞物品的儲物法器。鶴倦歸長袖微動,登時桌上靈氣橫溢,出現(xiàn)了一大堆的天靈地寶,珠玉瑪瑙,璀璨十分。其中一顆金色的果實內(nèi)陷外鼓,金光閃閃,格外顯眼,鶴倦歸將那果子拿起在手上摸了摸,臉上卻并不見什么高興的神色,反而長嘆一口氣。“連珍珠舍利果這樣的東西都能找了來,也不知jiejie是花了多少力氣?!?/br>他將壓在那一堆天靈地寶之下的信箋拿出,讀了幾遍,面色更白。“萬物皆有可用之處,雨可潤田,竹可造屋,花可吐芳,可是我又有什么用呢?宗門并不缺少我這樣一個修為不高的修士,那個男人也并不想見到我。母親希望我安樂一生,只求自保,可是縱然我在這千方界城中茍且一生閉門不出,對于jiejie卻還是一個拖累。陰陽逆轉(zhuǎn),乾坤上下,生死無界。倒不如去死了,就當(dāng)世上從來沒有過我這個人?!?/br>外面春雨綿綿,桃紅柳綠,更惹得他心思不屬,長琴橫于桌上,卻沒有人想去彈它。鶴倦歸幾次將手指放于琴弦之上,卻又拿開。“只是我死了,便對不起母親。”猛然他燦然雙眸一閉,靈氣涌動于琴弦之上,九根手指同時按下,琴弦將他九指指肚齊齊割開,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涌出,滴滴答答將那架黑沉長琴染成鮮紅色。十指連心,斷指之痛宛如挖心鉆骨,他卻似無心無覺的木石傀儡。鶴倦歸用只剩森森指骨的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那長琴琴弦,琴弦兩端應(yīng)聲而斷,只留中間一縷長絲牽在那人手上。長絲橫在他白玉一般的頸間,深入血rou之中,將潤白的皮膚勒出一道紅痕。他再用力,長絲深入皮下一寸,鮮血流入他敞開領(lǐng)口,潤紅了素白衣衫。凡人尋死,需得上吊跳河,借助外力,于修士卻簡單得很。他只需再施加一絲靈氣于這琴弦之上,使其慣力向前,便能讓自己的腦袋滾了下來,徹徹底底死個干凈。此時鶴倦歸面上微微一動,不是因為脖頸上的疼痛,而是因為外面?zhèn)鱽砹诵⊥慕泻奥暋?/br>“先生,先生不好啦!我們門口,有個桃花變作的妖精!啊呀!他身上出了好多血,怕是要死了!”陸清匪從他剛剛拿琴弦傷自己開始就有些慌,雖知道這不過是一段記憶,那人必然無事,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擔(dān)心。直到此時聽到了小童的叫喊聲,心中驀然一動,將之前的事情串聯(lián)了起來,不由得嘆一聲可笑。他當(dāng)時假裝被人追殺將死,倒在鶴倦歸的門外,不過是想騙他來救自己。哪里想過原來門里的鶴倦歸當(dāng)時也在尋死,多虧了那小童的一聲。若是鶴倦歸不來救他,他便會死??墒侨羰撬粊砬篾Q倦歸救他,鶴倦歸也便會死。陰差陽錯,也不知是誰欠了誰一命,到底天命弄人。他沉默不語,看著鶴倦歸手下一頓,終于將那根琴弦放下,撐傘走入雨中去,只留給他一個清淡的背影。他手上的傷口還未好,血水順著傘柄落下去,逶迤一地紅痕。門外細雨婆娑,他依靠在門內(nèi),聽得門外有人問:“你為何不肯活?”有人答:“我無牽無掛,無親無友,生前無所歸依,死后也無處可葬。活著的時候沒有人愿意和我共飲一壺酒水同醉,死了的時候也應(yīng)無人為我落一滴眼淚來悲切。那活著和死了就全是我自己的事,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我覺著活著不高興,想來是不如死了的好?!?/br>“可是你若不活,又怎知不會遇到那愿意和你同醉的人?”那人回他。陸清匪低聲笑了起來,卻不知自己笑的是誰,是那個拿桃花枝戳丹田的自己,還是要那個拿琴弦勒脖子的鶴倦歸。他們真是有默契,連想死的方式都如此別出心裁,詩情畫意。春雨細細愁入骨,為伊相思為伊苦。銷形催骨宵驚語,一枝新桃半支曲。這次的溯夢結(jié)束之后,陸清匪一直都很沉默。“你咋啦,宿主?”系統(tǒng)吧唧著嘴問他?!耙獊睃c吃的不?啊,忘記了你是人類,不能吃這個?!?/br>陸清匪沒理他,轉(zhuǎn)頭就在鶴倦歸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他這一下毫不留情,咬得既深又狠,直到嘴里嘗到了咸腥的味道仍不放口。舌頭挑弄開皮rou,牙齒撕咬著扯下,喉頭滾動,吮吸血管的鮮血,好似那柔軟的舌上也生出了一根根倒刺。他是一只嗜血的獸,要將那人從頭到腳吞吃入肚中。他身下的人睜開了眼,卻并沒有推開他,只輕輕地用手扶住他的后頸。良久,等到陸清匪的動作停了,鶴倦歸才站起身來,和往常一樣給他蓋上被子。“你不問我為什么要咬你?”陸清匪舔了舔嘴角的血,臉上帶上了一點勾引的,漫不經(jīng)心的笑。“不問?!柄Q倦歸說。“為什么不問?”陸清匪拉住了他的袍角,將他剛剛穿好的衣服扯了下來。“你想告訴我的,自己就會告訴我,不用我問。你不想告訴我的,我問了你也只說些假話敷衍,我不必問?!?/br>陸清匪只覺自己心里那團未曾散去的火氣,徹底被鶴倦歸的這幾句話激了起來,在他喉嚨里不上不下,恨不得一吐為快,卻又不知道該對著誰。他頭腦昏沉,竟然第一次亂了方寸,一把將鶴倦歸拽倒,身子壓上,一只手掐住他還在流血的脖頸,眼睛睜大,與他鼻尖對著鼻尖,氣息相交,心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出來。“鶴倦歸。”他對著那人的唇咬下去。“你對我說句實話,這三百年里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我之前又到底做了些什么?”作者有話要說:下雨的時候,連著自己都討厭。—嗚~心情和毛毛都濕漉漉的貓咪可以要個抱抱嗎?千斛明珠未覺多(二十六)鶴倦歸凝視著他,沒有開口,兩人四目相對。轟然一聲巨響從上面?zhèn)鱽?,密室中一陣搖晃,架子上的東西嘩啦啦掉落下來,夜明珠滾到地上,花瓶砸碎一聲脆響。陸清匪眼疾手快接住那個紫琉璃水凈花盆。里面的小苗“哎呦”叫了一聲。伴隨著巨響傳來的還有一聲怒喝,“賊魔頭,你且出來受死!”鶴倦歸猛然站起身來,攏上長袍,手上幾下畫好符陣,一個空心蓮蓬般的法器從他的手上升起,牢牢將陸清匪護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