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您偏心他，一樣的功課, 您夸贊他, 生病了, 您精心看護，甚至在搬去毓慶宮前，他吃住都是隨著您一起的，規(guī)制堪比帝王，他憑什么？”

    他紅著眼圈, 點點自己，“看看兒臣，小時候在敏妃親族家養(yǎng)著，大了才回了皇宮，小時候，幾乎沒有受過您半日的父愛，您知道我有多羨慕嗎？兒臣對太子的仇視，并不是一朝一夕產(chǎn)生的?！?/br>
    康熙囁嚅著唇，就想要斥責(zé)，大阿哥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是了，太子是您元后的嫡子，是皇額涅的兒子，是輔政大臣的孫女所出，生來尊貴，何等尊貴？尤其是我能比的？”

    康熙眸色復(fù)雜，語氣微緩，“胤禔，朕竟不知，多年來，你的怨恨已是到了如此地步?！?/br>
    “兒臣怎能不怨？怎能不恨？從小到大，宮中的人，宮外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的長子身份，我的庶子身份，還有……我還有個嫡出的弟弟這個事實?！?/br>
    “我長，他嫡，終其一生，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二人，要么兩敗俱傷，要么只有一人存活，我時刻都記得。”

    康熙大驚，憤而拎起手邊的茶杯，便砸了過去，大阿哥不躲不閃，人沒砸壞，茶水卻洇濕了衣裳，帶出一大片的深色痕跡。

    “你們是親兄弟……”

    “那又如何呢？”

    “汗阿瑪，隋煬帝難道不是文獻(xiàn)皇后所出？可他不還是害了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兄長？將他拉下太子之位？更何況，我與太子，非一母所出，我的母親，只是妃子罷了。”

    “何況，您說我們是親兄弟，的確不假，可您身為人父，顧及我們的兄弟情誼了嗎？”

    “差距被不斷拉大，墊著腳才堪堪夠到他的起點，努力再努力，然后，您就老了?！?/br>
    康熙神色巨變，大阿哥自顧自地說著這些年的不滿與無奈，“老了，也怕被人取代，扶持我，三弟，四弟，與太子打擂臺，就這樣，我才算有了與他抗衡的資本，這不都是您給的嗎？”

    “您給了他世間僅次于您的權(quán)利，最后卻又忌憚，開始猜忌打壓，您知道我有多絕望嗎？”

    他一雙虎目，此刻盡是淚水，周身氣質(zhì)頹喪，再沒了往日的虎虎生風(fēng)之勢，癱在地上，慘然一笑，“兒臣要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要殺要剮，圈禁還是斬首，全憑汗阿瑪處置，兒臣絕無怨言?！?/br>
    康熙被兒子道破了心中最隱秘的心思，羞惱與痛苦交織，怒火不止，只想處置了他。

    卻聽見外頭惠妃哭聲，以及竭力的嘶喊聲，“妾自知兒子悖逆，不顧君臣法度，生子如此，教子如此，妾實無顏，面對皇上，妾母子二人，任憑皇上處置，以正視聽?！?/br>
    惠妃流淚不止，心疼得滴血，當(dāng)初就算是大阿哥被皇上否定，絕無做太子的可能，都不及今日十分之一的絕望。

    “但請皇上放過大阿哥府上的妻兒，那也是您的兒媳和孫子，看在他們毫不知情的份兒上，從輕發(fā)落吧?！?/br>
    惠妃的言語，聲聲泣血，壓住了康熙的憤怒，最后甩甩袖子，冷然道：“直郡王犯上作亂，魘鎮(zhèn)太子，奪其郡王爵位，圈禁府上，無詔不得出?！?/br>
    大阿哥起身，神色灰敗，慢慢地走了出去。

    迎面卻見到了太子妃，只見對方瞳孔中，盡是恨意，那一雙素來沉靜的眼睛，格外明亮。

    可他害怕見到，于是偏開了頭。

    太子妃恢復(fù)了她一貫端莊得體的模樣，周身看著清清冷冷的，可眼神卻怨憤無比，“大哥，天道好輪回，看他饒過誰，你的報應(yīng)，還是來了，我替太子看著呢?！?/br>
    大阿哥抬起頭，看著太陽，似乎是受不了這樣的光線刺激，微微瞇起眼，淡淡道：“弟妹說的很是，我的報應(yīng)到了，你替老二多看幾眼，再過幾年，我就下去陪他?！?/br>
    太子妃微微有些錯愕，隨即便撂在了一邊兒，由人慢慢攙扶著，回到了毓慶宮。

    “等孩子生下來了，毓慶宮是住不得了，聽汗阿瑪?shù)囊馑迹蘸髸o孩子一個世襲親王的爵位，這樣已是很好了。”

    能逃出這皇宮，她求之不得。

    她凝神望著宮殿，世人看這朱墻琉璃瓦，重檐廡頂，只覺得艷羨非常，可又哪知，這其中大多數(shù)人的掙扎與痛苦呢？

    **

    永和宮后殿，德嬪被看管在其中，門外有二十多人把守。

    一種宮人見此，噤若寒蟬，盡是繞道而行。

    富察舜華走了進(jìn)來，坐在桌邊小憩的德嬪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睛，勾唇一笑，“喲，我還當(dāng)是誰，原來是貴妃啊。”

    “怎么？這是迫不及待來看我的下場了？”

    她坐了下來，挑眉道：“心態(tài)還不錯，還學(xué)會自我調(diào)侃了，只是今日你再怎么樂觀，也難逃制裁。”

    德嬪面上的笑意收了收，“貴妃這話說得，這個早學(xué)會了，不然當(dāng)初那二十來年，我怎么熬過來呢？我可不比您榮寵加身，還有位高權(quán)重的親兄弟照應(yīng)?！?/br>
    “前半句的真假我不知道，只是后半句，就要成真了。”

    德嬪疑竇頓生，仔細(xì)回想了剛剛自己的話，面色大變，“你們要把我堂兄如何？”

    富察舜華微微偏頭，“真是奇了，你親兒子你不擔(dān)心被你連累，倒是擔(dān)心起了堂哥?！?/br>
    “哥哥是親哥，難道兒子就不是親兒子了？”

    聞言，德嬪得意挑眉，“自然是，可你也別忘了，那不只是我自己的孩子，那也是皇上的兒子，這些事情，皆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何干？皇上連失二子……啊，不對，應(yīng)該說兩個半了，僅剩的這些兒子，他還忍心嗎？”

    “況且，四阿哥做了什么？他又要如何懲罰四阿哥？”

    她忍不住笑出聲，“如今，四阿哥是整個宮中，身份最尊貴的皇子，玉牒之上，他的額涅是佟佳氏皇貴妃，立子以嫡以長以貴不以賢，太子死了，大阿哥倒了，就只剩下四阿哥了?！?/br>
    “我要翻身了，靖貴妃。”

    富察舜華忍不住抬眼看她，細(xì)細(xì)打量著她。

    “我從來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心態(tài)好成你這個樣子。”

    “是啊，整件事情，都是由你主導(dǎo)，甚至四阿哥都不知情，可是你別忘了，天下人不知，百姓不知，可皇上知道，四阿哥是你生下來的，生母品行如此，又暗害太子，四阿哥成為既得利益者，他最心愛的兒子間接死在了你的手中，又怎會把皇位托付給你的兒子？你憑什么這么以為？你做美夢瘋了嗎？”

    德嬪頓時血色盡失，搖頭喃喃自語。

    富察舜華站起身，微微頷首，神色冷漠中帶著看透一切的高高在上，“現(xiàn)在，你的夢，醒了嗎？”

    “他是懿淑皇貴妃的兒子，不是我的，你騙我，你騙我！”

    “你又何苦自欺欺人？你若真是為了幫著四阿哥，便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