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是弒父弒母……

“阿顧！”燕十一厲喝，扯動了干澀的唇瓣，一時間有血液溢出。

“大哥，父親，母親……還有你的jiejie燕禪……”

君顧抬眸，燕十一臉上神色一片空白，笑容徹底隱去。

“你在騙我，對不對？”燕十一眸光閃動，眼睛卻格外干澀。

“燕十一，你連自己都騙不了?！?/br>
因為君顧從來不對他撒謊。

那一刻，燕十一整張臉皺在一起，特別的難看。

黑沉沉的暗色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燕十一神色極為難看，聲音哀泣，像是哭了一般：“我來這里的第一天，你師尊就對我很感興趣，緊接著他就把我送到了你面前?！?/br>
“我想了很久，那個瘋子到底要干什么，然后我明白了你在暗城的特殊，聽到了真真那個故事。”

“哈哈，他把我送過來和把真真送過來的目的一樣，他想要我將你的心握在手里，然后……碾碎……”

聲音似哭非哭：“他想造就一個怪物?！?/br>
“我不甘心?！毖嗍灰е桨?，眼中是沉沉的翻滾之色，“我看到那個木偶時，我想它真像你，我能挑開木偶身上所有的線條，重新縫上自己的痕跡，可是我卻沒時間把你變成我的……”

“阿顧，我敗了，我敗的一踏糊涂……”

身處如此扭曲之地，兩人隔著如此近的距離，壓抑著最洶涌的情緒。

“你要用手上的短刀殺了我嗎？”燕十一想要挪動自己的身體，鎖鏈卻徹徹底底的控制了他的步伐。

“……”君顧站在原地，背對一地虛虛實實的月色，誰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就算不用短刀，你也能輕易殺了我?！毖嗍坏偷袜托Α?/br>
“……”

“殺了我，你是不是便能殺了你師尊了？”燕十一逼問。

“……”

“阿顧，我那么想斬斷他加諸于你身上的束縛，可是我好痛苦。”

聲音仿佛帶著天旋地轉(zhuǎn)的魔力，恍惚間，君顧聽到了鎖鏈落地的聲音，隨后沉沉的身子撞進(jìn)了他的懷中。

他無法得知，燕十一怎么掙脫鎖鏈，也不知道燕十一哪里來的力道握住了他的手。

短刀穿透胸膛，血液和刀光同時撞入他的眼中。

燕十一拉住他的衣襟，聲音幾不可聞：“殺了他！”

“殺了他……”

失去力道的身軀自懷中滑下，君顧下意識想要抱住他，卻手軟腳軟，只能半跪于地。

燕十一的呼吸徹底停止。

君顧恍然，覺得臉上有些濕潤，疑心是血，后來才發(fā)覺是咸澀的水。

“殺了他！”

“好……”

第268章

之后的記憶并沒有在云清身上劃下深刻痕跡，唯有模模糊糊風(fēng)景滾動，容丹桐不自覺的拉住了傅東風(fēng)的手，白衣紅衫踏過這條混沌的路時，容丹桐回頭看了一眼。

夜幕之中，群星璀璨，這是暗城的夜幕，乍一眼看去，美的令人心折，可是不過是虛影罷了……

千年之后，立于幽焰深淵上空的暗城中，君顧拂開杏花樹枝，以全然不同的姿態(tài)站到了景明面前。

那個時候，銀發(fā)道人倚著欄桿，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對著明月，做出了舉杯姿態(tài)。輕啜一口茶水時，景明回眸，似笑非笑的問道：“你今日本該有任務(wù)才對?！?/br>
白凈修長的手指折了一株杏花枝，身后之人輕輕淡淡的回答：“不想去便不去了?！?/br>
“那你想做什么？”

景明回首，玄衫男子眸子落滿辰星，瑰麗而詭譎，他彎了彎唇角，眉眼含笑：“聽說今日是師伯的忌日，我送師尊去見她，好不好？”

“你要欺師滅祖？”景明說這句話時，銀發(fā)自肩頭垂落。

“不正應(yīng)了師尊的期盼？”聲線慵懶，咬字極為清楚。

景明捂住了臉，低低而笑，笑聲擴(kuò)大之時，酒杯自指尖墜落，在地板上破碎，細(xì)小的瓷片飛濺時，他方才抬眸，眼睛在這一刻帶上了欣慰。

“我最初，還以為你會更喜歡真真那樣的孩子?！本懊魇种柑撎摫葎潱裨诿枥L一個人形，“那孩子是我精挑細(xì)選出來的，生的漂亮、柔軟，性子純真，像夜幕中的一顆星子，雖然不夠耀眼，卻足夠純粹，擁有一顆赤子之心?！?/br>
“是不是有點兒像你？”景明稍稍停頓后，補(bǔ)充，“準(zhǔn)確來說，像小時候的你。白白嫩嫩的一團(tuán)，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還會拉著我的衣袖撒嬌?！?/br>
君顧神色未動分毫，景明略帶暖意的聲線便變得寒涼：“可是我要你殺了她時，你毫不猶豫的動手。也對，與其說殺了一個朝夕相處的姑娘，不如說，你毫不猶豫捏碎了柔弱天真時期的自己。然后，我見到了燕十一……”

燕十一兩字一出，君顧用柔軟的聲音問道：“他剛剛踏進(jìn)暗城時，是什么樣子？”

“令人驚喜?！本懊骰卮?，語調(diào)柔而淡，仿佛是關(guān)系極好的故友在對話，慢慢的回憶過往，“那孩子實在聰明，大概是無依無靠在街坊市井間成長，所以對人心極為敏感，正好是你的互補(bǔ)。既然過去的你無法打動你，那就把燕十一送過去吧?！?/br>
“他實在是個好孩子。你看……”景明瞇了瞇眼，“他能輕易刨開你封閉許久的心，將之碾碎，或者輕易的改變你?！?/br>
沉浸萬年歲月的眸子中，完完整整映照出嬌嬌杏花樹下的人影，景明嗤笑：“其實你那個時候也不錯，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能成為強(qiáng)者，卻無法成為至強(qiáng)者，多可惜??？”

君顧歪了歪頭，柔軟的鴉青墨發(fā)滑落臉龐，他露出極為淺淡的笑容：“所以說，師尊愿意做我的踏腳石嗎？”

長風(fēng)拂過夜空，粉嫩杏花簌簌作響，景明神色漸冷：“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

漫長歲月來，暗城中的熟面孔寥寥無幾，卻有新面孔涌入，人數(shù)不減反增。在暗無天日的暗城中，他們?yōu)樽约憾钪?，不惜一切手段和代價。

然而，不管他們性情如何，本事如何，因著那場翻天覆地之戰(zhàn)，隨著暗城一起化為灰燼。

君顧向曾經(jīng)壓在自己身上的無邊陰影發(fā)出了挑戰(zhàn)，并將曾經(jīng)所畏所懼的一一碾碎。

暗城在交戰(zhàn)中，搖搖晃晃的生存了七日，最后大半建筑物化為廢石塊，跌落幽焰深淵，徹底隱沒。

連綿成片的杏花樹徹底摧毀，空中飄落一片破碎花瓣時，君顧將他的師尊踩在了腳底下，任他卑微蜷縮。

“師尊，這是以前您賜予我的靈劍?！本櫞故讜r，背對月色，長發(fā)自肩頭遮蔽光線，眸子卻泠泠生輝。

“我用這把劍弒父弒母弒兄……”

聲線如珠玉，優(yōu)雅而薄情，君顧抬手，隨著一聲清越錚鳴，流水般的劍光落在景明沾了血污的臉上。

君顧抬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