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丈夫就在旁邊，她是那個違背誓約的人嗎？

    結(jié)束旅行回到家，寧莘莘整日心神不寧，做什么都無法集中注意力。

    丈夫終于在一天晚上忍不住問她：“莘莘，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yī)院做個檢查？”

    她抬起頭，看著這個英俊溫柔的男人，這個與她一起生活了五六年，夜夜同床共枕的男人，忽然感覺他的面容是那么模糊。

    模糊的就像……一塊標(biāo)準(zhǔn)模板。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

    “回答我?！?/br>
    “你瘋了嗎？”

    他摸摸她的額頭，又打電話給家人。

    很快寧莘莘的父母與他的父母都趕來了，坐在客廳里，關(guān)切地詢問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說不上來，身體并不難受，但感覺昏昏沉沉的。

    五一抱著她的腿，眨眨眼睛。

    “mama，你生病了嗎？”

    “mama沒生病，mama只是……”

    她摸著他圓乎乎的腦袋，突然想起一樣?xùn)|西。

    急匆匆地跑進(jìn)房間，翻箱倒柜的搜索起來。

    家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莘莘，你在找什么？我們幫你找?！?/br>
    她忽然覺得他們很煩，永遠(yuǎn)都在關(guān)心她，永遠(yuǎn)都在說她愛聽的話。

    就像……就像因她的存在而存在一樣。

    如同三流里的角色，沒有故事，沒有主線，沒有未來，唯一的意義是配合主角。

    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令她打了個哆嗦，更加努力尋找。

    終于，一只被壓在最底層的破舊行李箱被她翻了出來，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顧不上臟，迫不及待打開箱子，里面放著一個紅色的大絨布盒。

    再打開盒子，一套純金打造的首飾出現(xiàn)在眼前，靜靜的閃耀著光輝。

    它們被塵封多年，卻分毫未變。

    顏色、造型、弧度，都跟她當(dāng)年第一次見到時一樣。

    當(dāng)年？當(dāng)年是什么時候？

    這套首飾是誰買的？

    寧莘莘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倒在地上。

    家人慌亂起來，打120的打120，照顧她的照顧她，鬧哄哄一團(tuán)。

    再恢復(fù)清醒時，人已到了醫(yī)院，睜眼看見四面雪白的墻。

    丈夫坐在病床旁陪了她一整夜，掛著兩個疲憊的黑眼圈，卻在發(fā)現(xiàn)她醒來的第一時間笑起來。

    “莘莘，感覺還難受嗎？”

    她搖搖頭，看著窗外不想說話。

    “你餓不餓？我們幫你買了粥，喝點(diǎn)吧?！?/br>
    他打開保溫飯盒，里面是香噴噴的海鮮粥，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耐心又溫柔。

    沒過多久，爸爸mama帶著五一走進(jìn)來。

    寧莘莘對丈夫說：“你先帶五一出去玩會兒，我有話想跟他們聊聊?！?/br>
    丈夫一如既往的順從她，從來不會與她爭吵，抱著五一離開了病房。

    父母坐在床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莘莘，你到底怎么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她看看爸爸的臉，又看看mama的臉，問：

    “你們是什么時候找到我的？”

    “你23的時候啊，怎么了？”

    “當(dāng)時我在做什么？”

    “你本來開了一家內(nèi)衣店，生意不好關(guān)門了?！?/br>
    “當(dāng)時我身邊有沒有別人？”

    “別人？什么人？”

    “就是……朋友之類的。”

    兩人面面相覷，搖頭。

    “沒聽你說過，把你接回家以后，也從來沒見過有誰來找你。”

    “是嗎？”

    可她總感覺，自己生命里應(yīng)該出現(xiàn)過很重要的人。

    “你們出去吧?！睂庉份烽]著眼睛揮揮手，“我有點(diǎn)累，想休息一下?！?/br>
    “好，你慢慢睡，有什么事情隨時打我們電話?！?/br>
    父母退出病房，關(guān)上門。

    周圍變得很安靜，落針可聞。

    幾個小時后，丈夫來敲門。

    “莘莘，醒了嗎？該吃晚飯了。”

    病房內(nèi)無人回應(yīng)。

    他輕輕推開門，手里的飯菜啪一下掉地上。

    被子掀開，床上沒有人影，寧莘莘早就不在了。

    -

    晚上的風(fēng)有點(diǎn)涼。

    寧莘莘穿著病號服走在大街上，時不時便有人向她投來看神經(jīng)病的目光。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熟悉，似乎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

    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走，不知道該去哪兒，只是不想回家。

    她的家完美又溫暖，房子裝修得漂亮，家人溫馨和睦。

    可是一切都太好了，好到讓人仿佛生活在幻想里。

    回想與父母重逢后的這些年，她雖然做了很多事。

    考試、上學(xué)、工作、結(jié)婚、生子……

    從一無所有到家庭事業(yè)雙豐收，但是仔細(xì)想想，她又好像什么都沒做。

    她的人生像在玩一局最低難度的游戲，因?yàn)閷?shí)在太簡單，每一關(guān)都毫不費(fèi)力，使她感受不到成就感，沒有情緒波動，也沒興趣回顧之前的過程。

    “美女，買條手鏈吧，純銀的?！?/br>
    一聲吆喝令她回過神，寧莘莘看看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人民廣場上。

    廣場的夜市一向很熱鬧，許多人下班之后特地來這里逛。

    她蹲下身，看著那些或精致或簡陋的商品，莫名有種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經(jīng)也是這里的一員。

    “你們一晚上能賺多少錢？”

    “也就幾百吧，看運(yùn)氣的，節(jié)假日多點(diǎn)。不過聽人說過，幾年前有人在這兒擺攤賣內(nèi)衣，一天就賺了好幾萬呢?！?/br>
    賣內(nèi)衣……好幾萬……

    腦中隱約浮現(xiàn)出一張臉，但是太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長相，只感覺應(yīng)該是個男人。

    她繼續(xù)向前走，看見一個玩具攤。

    幾個小孩在父母的陪同下挑選新玩具，其中一位拿起塑料大刀，左劈右砍，虎虎生風(fēng)。

    “爸爸，我要給這把刀取一個帥氣的名字。”

    “好啊，叫什么？”

    “破曉！”

    他揮出一刀，塑料刀內(nèi)的電燈泡跟著閃爍，仿佛折射出來的光輝。

    寧莘莘怔怔地看著他們，耳中聽到一句“院長”。

    她轉(zhuǎn)過身，原來聽錯了，對方說得是圓章，問印章鋪老板怎么賣。

    一條灰白色的狗汪汪叫，長得特別像頭狼。

    有穿旗袍的美艷女人從旁邊經(jīng)過。

    她看見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背影特別眼熟，急忙追過去，對方卻一晃就沒了蹤影。

    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她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

    寧莘莘仰頭望著周圍的高樓大廈，感覺自己猶如墜入泥潭里。

    不停的往下陷……往下陷……

    她要出來。

    她不要永遠(yuǎn)沉淪。

    她看著夜空大喊一聲，周圍的畫面開始變得扭曲。

    人影、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