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羽毛般輕的氣息撲在江望耳廓內(nèi)，那凍得冰冷的耳朵竟慢慢熱起來。江望在黑暗中準(zhǔn)確地捂住了陸梨的嘴：“噓?！?/br>
    陸梨怔了一下，他的手好涼，像捧了一團(tuán)雪球在手里，想用力捏緊又怕它散開。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忽然想起要送給他的羽絨服還放在倉庫里。

    江望的力氣還挺大，陸梨不合時(shí)宜地想。

    江望沒注意陸梨，他全神貫注地聽著外面的動靜，耳朵緊貼著木板。

    他們進(jìn)來了，腳步聲忽近忽遠(yuǎn)，一重一輕。

    人聲斷斷續(xù)續(xù)——

    “爸，說了他肯定不在，非要來?！?/br>
    “江堯，江望是你弟弟。”

    “爸，二伯真逃走了？爺爺都親自去逮人了。二伯怎么不孕不育還這么高興，爸，不孕不育就是不行的意思嗎？”

    “……江堯，你媽平時(shí)就和你說這些？”

    “也沒有，別的也說。”

    “……”

    江望攥緊了拳。

    三個月前江氏取消聯(lián)姻的事上了報(bào)紙，這樣大的企業(yè)，連他們小區(qū)都議論了好幾天。原來是江北心不能生了，所以他們這樣迫不及待地想接他回去。

    陸梨悄悄用余光往江望的方向看，心想，真是什么事都有，所以江望是江北心唯一的兒子。

    客廳里，江南蔚打量著這算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小房子，沒有隨意進(jìn)房間翻找，思索過后給江望寫了張紙條。寫完還拍了拍江堯的腦袋：“江堯，給你弟弟標(biāo)個拼音?！?/br>
    江堯小聲嘀咕：“你自己不會？”

    江南蔚沒搭理他，等他標(biāo)完了將紙條放在顯眼的位置就拎著這個小子走了，不忘留下話：“過完年再帶你來看弟弟。”

    許久，腳步聲又漸漸遠(yuǎn)了。

    關(guān)門聲響起。

    江望松開陸梨，放慢動作推開衣柜門，落地的腳步放得很輕，似在試探外面的人到底走了沒有。

    身邊的位置空了下來，陸梨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家伙比她想的過得還要辛苦。

    她也沒想著他回來抱她，手腳并用爬了出去。

    等陸梨出去的時(shí)候，江望已經(jīng)收好了紙條。

    如今的江望再早熟也只是個孩子，陸梨能看出他的掙扎，他對江北心并不是全無期待的。江望不說話只低著頭的時(shí)候?qū)嵲谌侨诵奶邸?/br>
    尤其他生了這樣一張白凈乖巧的臉。

    陸梨思索片刻，小聲問：“江望，你不想回家嗎？”

    這時(shí)她才后悔為什么沒有好好去了解一下江望的劇情線，導(dǎo)致現(xiàn)在兩眼一抹黑，甚至游戲界面上，江望的好感度和攻略進(jìn)度都變成了灰白色，只能試探著往前走。

    江望抬眸：“這是我的事，之前你要說什么？”

    說回這個話題陸梨又開始頭疼。

    她憋了很久，憋出一句：“我想租房子?！?/br>
    江望一言難盡看陸梨，這女孩是不是以為他很好騙？

    “你現(xiàn)在不想回家，但需要生活，我會付房租的?！标懤婧芸扉_始給自己圓，“而且馬上過年了，我不想一個人?！?/br>
    江望平靜的面龐終于出現(xiàn)些許變化，蹙眉：“你爸媽呢？”

    陸梨因著這句話有瞬間的怔愣，爸媽？

    爸爸死了，mama殺了爸爸。

    她又想起分別那日，宋明月平和的面容，她的模樣極其陌生。往前十七年的記憶，都與她割裂開來。

    以前的宋明月已經(jīng)死去。

    陸梨聽見自己的聲音：“他們都去世了，我沒地方去。”

    她凝視著江望，明白他無法在此刻拒絕自己。

    這一刻，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

    江望蜷起手指，握拳。

    他張了張唇，終是沒能說出拒絕的話：“......好?！?/br>
    陸梨眨眨眼，忽而抿唇笑起來。

    江望別開臉，不去看陸梨頰邊的小梨渦。

    她笑起來像個傻子。

    第4章 江望04

    103路公交站，往近郊方向，來回兩小時(shí)。

    當(dāng)江望看到陸梨背著小書包下車時(shí)，已獲取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注視著陸梨。

    這小丫頭腿實(shí)在是短，站在她身后的男人等不及，要去推她。江望在他動作之前快步走過去，伸手把陸梨抱下來，漆黑的眸掃過那男人，視線一觸即離。

    身體驟然懸空，陸梨有瞬間的恍惚。

    只感覺小少年的手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她，微涼的額頭蹭過她的下巴。

    短短一上午，江望抱了她兩次，小時(shí)候陸長青從來沒有抱過她。陸梨后知后覺，她似乎喜歡這樣的擁抱，而不是只喜歡宋明月的。

    “看路?！?/br>
    江望接過陸梨的書包，平靜地提醒身邊出神的小丫頭。

    她的書包看著鼓，其實(shí)很輕，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他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問：“就這么點(diǎn)東西？”

    陸梨回神，解釋：“剩下的東西拜托了鄰居叔叔，他說會找人送來?！?/br>
    江望“嗯”了一聲：“地址記住了？”

    陸梨點(diǎn)點(diǎn)腦袋，側(cè)頭看身邊的江望。

    柔和的陽光照在小少年白凈的面龐上，他濃密的睫毛像金色琴弦。

    她悄悄踮腳，比劃了她和江望的身高。他們差不多高，江望更瘦一些，她忍不住道：“江望，我自己拿得動?！?/br>
    江望不為所動：“跟緊我。還有，住在這里，有三個要求。不能一個人出門；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包括鄰居；有什么事先和我說。能記住嗎？”

    聞言陸梨瞅了這細(xì)心的小家伙一眼，心想，還挺霸道。

    她眨眨眼，掰著手指頭，笑瞇瞇地問：“就是要和你一起出門，還要聽你的話，是這樣嗎？”

    江望側(cè)頭瞧了眼她彎彎的眉眼，應(yīng)道：“是?！?/br>
    陸梨乖巧地應(yīng)：“知道啦。”

    和先前陸梨走的路線不同，江望拐進(jìn)了寂靜、偏僻的小巷。

    巷道狹窄，陽光被矮墻遮擋，臺階上覆蓋著蒼白的雪。路面凹凸不平，江望放慢了步行的速度。

    陸梨邁著腿，眼珠子到處晃悠。

    這是近道，少有人走。巷道邊的垃圾場被雪掩蓋，像是廢棄的角落被塵封。又繞過幾條小巷，他們漸漸進(jìn)入熱鬧的西區(qū)。

    這個點(diǎn)正好是午飯時(shí)間。

    街道邊氤氳的熱氣眨眼就散，食物香味卻被留了下來。

    早晨在路邊嬉鬧的孩子被大人捉了回去，門口散落著被遺忘的玩具。岔路口放著幾把椅子，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已吃完飯，三三兩兩地圍坐著，刺鼻的煙霧漸漸散開。

    江望的生活撲面而來。

    她幾乎能想象，瘦弱的小少年獨(dú)自穿過熱鬧的人群，身影寂寥，與這狹小的生活圈格格不入。

    陸梨動了動鼻子，掃過周圍老舊的店鋪。忽而想起早上，鄰居說江望幾天都沒出門的事。不由問道：“江望，你這些天有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