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人，永卿已經(jīng)躥到了他身邊。

他抿了一口茶，看了永卿一眼。

四眼相對的時候，永卿沒來得及轉(zhuǎn)換眼神，有點惴惴地看著沈忻。沈忻敏感地察覺到剛剛那人眼睛里的不同，心底里原本被他一口否決的東西突然被牽了出來，他皺了皺眉，將那東西壓了下去。

“永卿，你覺得北疆如何？”

“……”

永卿見沈忻沒什么大反應(yīng)，放了心，一下子沒深想，真是照實說：“自先帝繼位，北線就一直往里推，雖說先帝生前收復(fù)了一定的失地，但是我朝為休養(yǎng)生息在北線一直安分守己?！?/br>
永卿見沈忻沒什么反應(yīng)，接著說：“不過，北線終將有一戰(zhàn)。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親自去往北線，同熱血男兒們一起保衛(wèi)國家?！?/br>
永卿的反應(yīng)有點出沈忻的意料，但是想想好像也是情理之中，即便是他，曾經(jīng)也想親自上戰(zhàn)場、保家衛(wèi)國。

沈忻掀起眼皮，看著他。

永卿被沈忻看得有點莫名，摸不準(zhǔn)沈忻什么意思，就在他快要開口詢問的時候，沈忻開口了。

“我向太后推薦你去北疆了?！?/br>
“……”

“什么？！”永卿突然站起來，看著沈忻，聲音有點不穩(wěn)地說，“你說什么？”

永卿的反應(yīng)有點出乎沈忻的意料，但是他還是有條不紊地說了下去：“旨意應(yīng)該會來得很快?！?/br>
永卿撐在桌上的手松了下去，癱坐了下來，兩手往兩邊滑開，張了張嘴，“子……沈先生也……”

沈忻好像聽到永卿在說什么，轉(zhuǎn)過頭，想聽清楚點。

但是永卿馬上就停了下來，他笑了笑，轉(zhuǎn)過頭，笑著對沈忻說：“多謝沈先生?！?/br>
沈忻心里感到一絲怪異，覺得永卿可能不是想說這個，但是還未等他開口，永卿就將頭轉(zhuǎn)了回去，聲音帶了點苦澀地說：“到時候，我不在沈先生旁邊，沈先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沒想到分離來的這么快，沒想到還是這人親自將他推出去的。

沈忻垂下眼，原本他想讓永卿不要過度cao心，但是話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或者他心底里并不想說這些。

兩個人一下子都沉默了，空氣里浮著可見的淡淡的傷感。

永卿見沈忻沒有反應(yīng)，怕再待下去自己就控制不住了，起身就離開了。

第十六章

直到圣旨來的時候，永卿都不知道怎么面對沈忻。

與其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還不如說是永卿承受不住沈忻那張什么都不變的臉。

府里一眾人都跪在地上接受旨意，聽著太監(jiān)那有些尖銳的聲音，永卿覺得自己以后離那人只會越來越遠(yuǎn)，他下意識地往沈忻方向看去。

外面的陽光灑在那張冷清的臉上，下頜顯出很好看的弧度，長長的睫毛被映下來，眼睛謙卑地垂著，像被雕刻般的鼻子，還有那一直抿著的嘴。永卿突然就想，這樣的薄唇親起來是什么味道的，可能也是冰冰的，不過也應(yīng)該像話本中寫的那樣軟。

沈忻察覺到那股視線，眼睛朝永卿那邊滑了過去。永卿正想著不純潔的事，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被沈忻發(fā)現(xiàn)了。

永卿趕緊將頭低了下去，耳根后慢慢地變紅了，耳朵也爬上了曖昧的紅色。

沈忻瞟見了永卿那漸紅的耳朵，眼睛突然一頓，不自然地滑到了前面。

“沈侍郎，還有件事，皇上說要替顧少爺踐行，請顧少爺申時入宮擺宴呢?！瘪铱偣苁樟耸ブ肌?/br>
“……”

褚總管見沈忻沒反應(yīng)，又瞟見永卿通紅的耳朵，笑了笑，又叫了一聲，并俯下身將沈忻扶了起來。

“嗯”沈忻回過神來，突然有種被人捉包的感覺，手指不自覺地捻了捻。

皇上突然要替永卿踐行，是不是知道了永卿的身世，還是只是單純地想見見這個人？

沈忻走近褚總管，低聲問：“皇上怎么突然……”一邊從袖子里掏出一袋碎銀子放到褚總管的袖子里。

褚總管顛了顛袖子，壓低聲音，湊近沈忻的耳朵說：“皇上很是關(guān)心沈侍郎啊。”

看來是因為他。

褚總管見沈忻沒什么反應(yīng)，也就不再說些什么，報了安，行了禮就帶人走了。

沈忻送走了褚總管，便看向了永卿。

自那天后，沈忻察覺到永卿在躲著自己。沈忻有意想跟永卿商量，但是兩個人之間，之前多是永卿主動，永卿不再叨擾后，沈忻倒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開口，直接拖到了今天。

但是時間比較緊急，沈忻耗不起。

永卿起身后，看著沈忻送走褚總管，一下子感覺到離別在即，剛才的思緒消得一干二凈。還有他那位叔叔，永卿有點無措，不知道怎么面對他的這位叔叔，這位天下之主。

沈忻走到他的面前，吩咐了一句，“隨我來書房?！?/br>
沈忻的書房到?jīng)]有他的臥室那么空，因為不同于一般的書房，一大批文獻都被他整理在書房，但是很整潔。

永卿搶在沈忻開口前，問了一句：“皇上……他知道我是誰嗎？”

“應(yīng)該是不知道?！?/br>
沈忻倒了一杯茶給永卿，并讓他坐下來，有一種要長談的趨勢。

“北疆近三四年是定要開戰(zhàn)的，這幾年正是多事之秋，南朝久不開戰(zhàn)，加上要調(diào)部分兵力到各個地方，更加不安穩(wěn)?！?/br>
永卿有點懵，沈忻這么將北疆局勢分析給他聽，是、是因為擔(dān)心我嗎，是、是在提醒我注意嗎？

永卿抬頭看著沈忻，點了點頭。

“還有，如果……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找莫將軍，他是我母親的弟弟，關(guān)鍵時候可以幫你。”

恩……子恒是在擔(dān)心我。

意識到這個后，永卿的心突然怦怦地跳了起來，他看著沈忻那張臉，眼神往下滑到了嘴巴，剛剛喝過茶的嘴唇上沾了水漬，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永卿？”沈忻見永卿不說話，轉(zhuǎn)過頭來。

不知道永卿什么時候湊過來，兩人靠得很近，鼻尖都快碰到了，呼吸全撲在對方的臉上，沈忻隱隱地聽到“怦怦”的聲音，不知道是誰的。

那雙眼睛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沈忻見到了最深的紅瞳，像罌粟一樣迷惑著他，他不自覺地動了動喉嚨，他覺得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再也關(guān)不住，要呼之欲出了。

但是那雙眼睛突然縮了一下，永卿反應(yīng)過來，不自在地咳了咳，往后離去。

永卿慌亂地喝了一口水，轉(zhuǎn)移視線地說：“莫將軍難不成是沈先生的親人嗎？”

自知道沈忻自小失去雙親后，永卿便有意無意地向管家打聽沈忻的事。他知道了沈忻的父親沈堯和母親莫輕，兩人都是將軍，都是出自于將門之家，都是……在北疆喪生。具體事情到底如何，管家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兩人在一次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