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土。

“靈靈本是元靈界昆侖山上一只剛剛化形的小妖怪。初次見到她時，她天真懵懂就像云清你這般大。我大難不死逃出元靈界，全靠了靈靈一路照顧。這五百多年，我和靈靈四處游蕩，直到五十多年前才來到了滄浪城過上了安穩(wěn)的日子。我身為靈靈的主人，卻沒有靈力供養(yǎng)她，只能靠她自己摸爬滾打。說來慚愧，我這點修為還都是靠了靈靈才到了今日?！?/br>
“靈靈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她待我如父，我卻什么都幫不了她。一個月前，她說感應(yīng)到御獸宗有特別親近的氣息便跑了出去，是我大意，我該跟著靈靈一起去。是我害了靈靈，要不是我無能，以靈靈的資質(zhì)現(xiàn)在早已是大妖怪?！憋L(fēng)無憂緩緩的說著，然后慢慢的給靈靈填土。

“在元靈界的時候，靈靈那么小還要帶著廢人一般的我東躲西藏，如今我卻只能將她埋在這簡陋的院子里。”風(fēng)無憂聲音低沉，云清聽著就覺得難受?！皼]了靈靈，以后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又能在何處了此殘生?！憋L(fēng)無憂給靈靈建了一個圓圓的墳冢，墳冢的前方插了三支糖葫蘆，風(fēng)無憂臉頰快速抽動了一下想做出一個笑容，可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靈靈最喜歡王嬸做的糖葫蘆，她一次能吃兩根，我總限制她吃，早知道讓她一次吃個痛快又何妨？我不是個好主人，我對不起靈靈，跟著我，她就沒過過好日子……”

“不是這樣的?！痹魄逋蝗怀雎暳?，他認(rèn)真的看著風(fēng)無憂的眼睛，“靈靈說，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她最喜歡和你在一起，她說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她說你的胳膊特別有力氣，她說你修為很高很高。她最后是念著你的名字走的，就因為我答應(yīng)她送她回你身邊。她想與你在一起，她還要和你一起去看花燈，去釣魚。她還想吃你畫符篆賣錢后買的糖葫蘆。靈靈跟著你很開心，她想著你就很開心。”

“我把靈靈從石頭下面拉出來的時候，她特別害怕，她害怕她無聲無息就死在石頭下沒人發(fā)現(xiàn)她。我想靈靈一定很想回家，在她的心里，有你的地方才有家?！薄翱墒恰覅s沒能及時找到她……”風(fēng)無憂遮住臉，他蹲在靈靈墳冢前聳動著肩膀，在他的懷中，靈靈的妖丹散發(fā)著暖暖的溫度，它是如此的貼近風(fēng)無憂的心臟。

“……”云清突然害怕起來，要是他也在尋找云白的路上無聲無息的死了，云白會不會也會像風(fēng)無憂這般痛苦？他不想讓云白難受，他不想看到云白哭。話說，云白會哭么？

為了等身份文牒，云清就在楊柳巷三號住了下來，他不敢出門，因為他是黑戶，還因為他是逃犯。好幾次外來的人修拿著他的畫像詢問風(fēng)無形，云清只能變成妖形縮在大柳樹上默默的瞅著下方。楊柳巷人口眾多信息一點都不閉塞，云清窩在樹上睡覺的時候就會豎著耳朵聽八卦。什么東家拿了西家的東西，大過年的打破頭啦，什么哪家的男人取了幾房姨太太啦……總之，各種八卦。

在這些八卦中，云清聽到了一條讓他有些不自在的消息?！奥犝f南市的拐子王全除夕夜被人打的四肢都斷了啊?！痹魄迥耐虏郏哼€留了一條胳膊的好不好?！罢娴募俚模空l敢去打王全啊，就不怕王全去告訴他的小叔叔？等下御獸宗的長老們過來，那打人的俠士要完蛋咯。”“御獸宗這段時間閉宗，管不了這種閑事，我看哪，該，那王全就該打。多少孩子被他禍害了。”“要不是他那在御獸宗做管事的叔叔，他敢這么風(fēng)光？”

又過了幾天，大概是正月初五左右吧，消息又變了?！鞍?，聽說了沒，那王全死了。”“喲呵，不是說斷了四肢么，怎么好端端的死了？”“和那個沒關(guān)系，那王全有個老相好，叫什么小翠的，在環(huán)翠樓。這王全本來是花了重金包了小翠的，這幾天不是腿斷了么，王全也是癡情種子，心里估摸著也念著小翠，他還讓人抬他去了環(huán)翠樓?！薄鞍?，這大過年的抬著去環(huán)翠樓，那老鴇子還不晦氣死啊?！薄翱刹皇敲矗哮d子不讓進，王全偏要進去，結(jié)果吧就從擔(dān)架上摔了下來，傷了腦袋吧，當(dāng)場就沒了。哎喲那個血流的喲，環(huán)翠樓的老鴇子讓三個龜公在刷地?！薄斑@環(huán)翠樓可要攤上事咯……”“可不是，等王全那個小叔叔過來找王全，估計這環(huán)翠樓就保不住了?！?/br>
云清伸出翅膀撓撓耳朵，看，就是這種八卦。以前在思?xì)w山的時候，云白也喜歡窩在樹上聽后山的小妖怪們說這些。

“哎你知道么？萬花樓的頭牌換了?！薄叭f花樓的頭牌不是霜笙公子么？”“是啊，我也見過，色藝雙絕啊！”“年初一那天，霜笙公子不知道發(fā)什么瘋，把知府兒子的那玩意給弄斷了，知府當(dāng)然不會放過霜笙。聽說特別慘……”云清耳朵一下豎起來，霜笙是個好人，花mama不給東西吃的時候，他還總是偷偷摸摸給自己留點東西。就算自己彈琴難聽的要命，他也只會溫柔的指點自己哪里需要注意。

“那霜笙還在萬花樓呢？”“犯了事還能在萬花樓？知府過來就給帶到大牢里面去了。我有個門房兄弟在大牢里面看門，他說這幾天過年，霜笙還有條命，等過完正月，霜笙估計就要被弄死了?！痹魄逡宦爮臉渖蠐潋v而起，驚起樹下的八卦人：“哎喲我去，好大一只鳥，剛剛怎么沒看見，要是看見了弄下來能燒一大鍋！”

能燒一大鍋的云清在風(fēng)無憂的房間門口走了三圈了，他不知道怎么對風(fēng)無憂開口。風(fēng)無憂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幫他弄身份文牒了，要是再開口求風(fēng)無憂去救霜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正在云清準(zhǔn)備轉(zhuǎn)第四圈的時候，門打開了，依然憔悴的風(fēng)無憂對上了云清糾結(jié)的眼睛?！帮L(fēng)先生，我有個認(rèn)識的人，他被關(guān)到牢房里面了，你能救救他么？”云清還是開口了，“當(dāng)然，要是你不想救也不勉強，我自己想辦法就好?！?/br>
風(fēng)無憂靜靜的看了云清一會兒，他張開口道：“叫什么名字？”“霜笙?！?/br>
霜笙疼的無法暈過去，他斜斜的倚在散發(fā)著惡臭的欄桿上，風(fēng)華絕代的姿容早已凋零在這大牢中。他本以為自己能冷靜下來，結(jié)果還是失控了。即便能選擇恩客，他在這些權(quán)貴眼中也只是個玩物罷了?；蛟S在很久很久之前，他的心中就埋下了這不甘的種子，他難道天生就該是妓子的命？！知府那個紈绔兒子不學(xué)無術(shù)成天只知尋花問柳，可是憑什么還能高人一等？

他不后悔，縱然一身是傷，他不悔。除夕那天看著云清頭也不回的沖出萬花樓，霜笙羨慕極了。曾經(jīng)云清問他，如果有一天他要離開萬花樓，他要不要和他走？霜笙只當(dāng)云清說笑，結(jié)果當(dāng)云清真的在他眼前展翅高飛時，霜笙才猛然意識到。原來他在云清眼中看到的是不屈和對自由的向往，他活了這么久，卻還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