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可一世，對下嚴苛，難以讓人接近，然武陵春苑突遭解難后，她們才發(fā)現(xiàn)孟都知冷靜沉著，足智多謀，有情有義。武陵春苑若是能在她的帶領下，大家自是心服口服的。

    孟娉婷轉頭對莫七道：“你先下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我還有話要同姐妹們說。”

    莫七微微蹙了一下眉，倒也沒說什么，自去了。

    莫七一走，姑娘們頓時松快了不少，忙又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孟都知，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接手武陵春苑了嗎？”

    孟娉婷頷首，并正色道：“在我接手之前，如果有誰想走的，盡管走，不需要任何贖金，一旦過了今日，再不走就沒機會了?！?/br>
    姑娘們一下子都沉默了。

    “我留下?！绷г奖姸?，從身上取出自己的身契遞給孟娉婷，肅然道，“正如我之前所說，我們這樣的人天生賤命，出去了反而更沒個活頭?！?/br>
    “你不想搏一搏？”孟娉婷顰眉。

    有些人，明明有機會去改變命運，可卻偏偏安于一隅，哪怕這一隅已經(jīng)渾濁不堪。

    柳惜惜搖頭嘆道：“博不起，這就是命，我認了?！?/br>
    命嗎？

    前世她信，重生后她也信。

    尤其是自從昨夜被沈齊佑帶走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千方百計地想要逃出去，結果還是回到了原點，從沒有什么比那一刻讓她更信命的。

    可，若她信了，她這輩子的命和前輩子又有何區(qū)別？

    老天給她重生的機會，并不是為了讓她信命的，更不是讓她認命的。

    她的命，她要自己說了算！

    ☆、第23章   助力

    孟娉婷盯著柳惜惜冷笑道：“若是連你自己都認了命，老天爺都不想幫你?！?/br>
    柳惜惜聽出這話里的玄機，眼眸閃了閃。

    但她不敢妄自揣度，只看著孟娉婷目光堅定地說：“但我信孟都知。”

    信？

    孟娉婷愕然，只覺得心尖上有什么東西顫了顫。

    與此同時，又有一個姑娘上前，掏出自己的身契遞上，“我也信孟都知，我留下?！?/br>
    “我也留下?！?/br>
    “我們都留下?！?/br>
    所有的姑娘全部掏出自己的身契遞向孟娉婷，皆是目光堅定。

    孟娉婷垂眸，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排身契。

    身為娼妓，沒有什么比身契更重要的東西了，說命根子都不為過，但她們卻愿意將命根子交給她。

    前世，她雖是商門之女，卻是被眾星捧月長大的，后逢滅門，她被沈齊佑所救，送到這武陵春苑來，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算計好的，直到最后死于沈齊佑的算計。

    她的前生，有的只有利益、仇恨、算計，卻獨獨沒有……信任。

    “身契你們自己拿著?！?/br>
    姑娘們一驚，忙呼：“孟都知！”

    “人留下即可?！?/br>
    姑娘們不明所以，彼此面面相覷了一眼。

    孟娉婷道：“從此以后，我將接手武陵春苑，諸位姐妹們的侍寢、侍宴、買斷、初夜、落籍之資可抽三成自留，若以后另謀得出路，只需將這三成存資還于武陵春苑即可離開。”

    平康坊妓家不同于教坊司里的娼妓由官府蓄養(yǎng)著，而需要自謀生路，所以妓家們大肆培養(yǎng)手下姑娘們的才藝，靠著歌舞侍宴娛人為生。其酬勞的主要來源便是靠著姑娘家們的侍宴與侍寢、雛妓的梳弄、狎客買斷、娼妓落籍等酬金。

    各家老鴇手里捏住娼妓們的身契，逼她們出去賣笑接客，恨不得將其剝削壓榨干，所得酬金皆歸自己所有，絕不會允許娼妓們私藏半分，生怕她們翅膀硬了，哪日跟著人跑了。

    哪怕姑娘們?nèi)シ焕锏谋Ｌ扑侣爞€經(jīng)都要向老鴇交納一緡才放人出去，還要成群結隊，由護院陪同著去，遑論平日。

    如今，孟娉婷不僅不壓身契，還允姑娘們將所得收益抽取三成自留，哪怕以后離開也不用交納巨額的贖身錢。

    天下竟有這等好事，姑娘們顯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耳朵。

    有個姑娘立馬對另一姑娘問：“阿碧，我不是在做夢吧？”

    阿碧道：“我也是，你捏捏我?！?/br>
    那姑娘立即對著阿碧的臉蛋使勁地捏了一下，阿碧跳了起來喊：“嘶……疼?！?/br>
    二人頓時逗笑了其他姑娘們。

    姑娘們笑著笑著，眼里就笑出淚花來了。

    孟娉婷看著大家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心中忽然有些動容。

    都是活在權勢壓迫最底層的人，何苦再為難彼此，若能攜手共進，何不改變命運試試看，哪怕改變不了命運，也能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

    很多時候，命運，無從選擇，但生活，卻可以。

    柳惜惜叉手行禮，發(fā)自肺腑地說：“孟都知，惜惜替姐妹們謝謝你?！?/br>
    “先別謝我，有一事還要專托與你。”

    “但說無妨?！?/br>
    “苑中迎來送往，諸多雜事，我不便露面，還請你代為一二，凡有拿不定之事，再來請我決。”她這張臉實在不適合露出來，加上柳惜惜來這武陵春苑最久，最是熟悉武陵春苑的人，由她代為管理日?，嵥樽顬楹线m不過。

    而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籌謀。

    柳惜惜一聽，可以自行決定自己是否接客，又有管理苑事之權，焉有不應之理。

    “喏?！?/br>
    -

    武陵春苑自孟娉婷接手之后，煥然一新，起初客人們還在觀望，后來聽說武陵春苑的姑娘們跟換了一種氣象似的，大家皆生好奇，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始去光顧了。

    這一光顧，就再也不想出來了。

    據(jù)說，姑娘們那是使勁渾身解數(shù)地獻媚，直伺候的人通體舒暢。就連姑娘們的歌舞才藝都更上了一層樓，其水平遠高于其他妓家，因此又吸引了一大批才子前來光顧。

    如今的武陵春苑門庭若市，就連下等的娼妓都要排著隊預約才得上一見。

    孟娉婷翻看著黃歷，馬上就要到寒食節(jié)了。

    如果她沒記錯，再過不久，沈齊佑就要開始向京兆府的馮府尹提親，以求娶其嫡女馮晴若為續(xù)弦。

    前世，沈齊佑自娶了馮晴若，可沒少得京兆尹的助力。

    這馮府尹還有個親兄長，乃正五品中書舍人，人稱‘馮制誥’，雖官銜不大，卻中書省門下骨干官員，專負責執(zhí)筆草詔。

    前世，沈齊佑之所以能順利登基，這兩兄弟可是功不可沒。

    所以，她要阻止馮晴若嫁給沈齊佑，從而斬斷馮家這股助力。

    正當孟娉婷苦想著該如何接近馮晴若時，沒想到機會就來了。

    寒食節(jié)來臨，宮里宮外大肆舉行饋宴，圣人于含元殿內(nèi)設寒食宴，只賜了都中官員饗宴。

    由于上都外阜進奏院乃是各道各州縣官員來長安朝見圣人時暫住的地方，算不上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