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的樣貌文雅秀氣，長眉若柳，芝蘭玉樹，他如果不蓄起那一撮山羊胡，儼然與凡界那些白面小生無異。若說殿上這尊是武圣關(guān)云長便也罷了，說是玉帝…呵呵?！?/br>
“話也不能這樣說?！北鞠删Φ?，“這些凡人又沒有見過玉帝真身，在塑造神像時自然是想當(dāng)然而為之。如今，他們將玉帝的法相造的高大威猛，定是因為他們心里相信玉帝他老人家掌管仙界，威嚴(yán)不可侵犯。”

話畢，本仙君又笑了兩聲，心道：玉帝啊，千般不敬萬般不尊都是猴子的事與我無關(guān)，小仙將馬屁拍得這么響，您老可一定要聽到?。?/br>
“你這么一說，倒讓我想起了觀音大士?！焙镒硬灰捎兴?，將本仙君放下來，“世人只聽說過‘提籃觀音’‘送子觀音’，便以為觀音大士的法相是女兒身，廟里的菩薩像也都是慈眉善目的女子形象，卻不知西天諸佛，佛性由心而生，本無男女之分?！?/br>
本仙君摸著身下柔軟的褥子，猜測那是一張床，而我與猴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玉帝廟的偏殿。聽猴子說佛本無分男女，便忍不住調(diào)侃。

許是一路走來氛圍尚好，我也不知哪里來的膽子，竟用手指著猴子某處，一臉壞笑，問：“你現(xiàn)在也算是佛了罷？真的不分男女么？”

猴子并指卡住本仙君的腕子，輕輕格開了我的手，“怎么，歡喜著急要探個究竟？”

“……”的確有些逾矩了，本仙君悻悻收回手，尷笑一聲：“哈哈，玩笑，玩笑而已啦?！?/br>
猴子低笑一聲，道：“我是半路出家，最近還想著還俗，所以不在你理解的那個范圍之內(nèi)，算是異數(shù)?！?/br>
“還俗？”本仙君一愣，聽著猴子的聲音離我不遠(yuǎn)，于是偏頭往聲音的方向，訝異道：“為什么？”

“不為什么，在空門里待久了，想出門看看?！焙镒勇朴频馈?/br>
猴子的解釋說了跟沒說一樣，太過牽強。本仙君想細(xì)問，忽地意識到自己管的有些寬了，猴子出家還是還俗，都該與我無干才是，便住了嘴。

“欸，你有沒有…”說笑歸說笑，本仙君還沒忘了正事。因為失明，本仙君想知道廟里情況如何都要依靠猴子轉(zhuǎn)述。我正想問一問猴子，除了“暴發(fā)戶的氣質(zhì)”之外，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廟中還有其它不對勁的地方。

這時，本仙君身側(cè)的床鋪微微下陷，似乎有人爬上床來。我一驚，身子立刻不自覺地崩了起來。

“長留？”

“嗯?！焙镒討?yīng)了一聲，和衣在本仙君身邊躺下。

本仙君往床內(nèi)側(cè)挪了挪，問：“你上床來做什么？”

“天色已晚?！焙镒拥溃骸白吡艘惶?，該歇息了?！?/br>
“我知道。”本仙君道：“歇息就歇息，為何…”

猴子翻了個身，似乎有些不快，“只一張床，不睡這里，你讓我睡地上不成？”

“……”話說到這份上，本仙君若再拒人千里，就顯得太過沒有人情了，只好默許。我側(cè)身而臥，背對著猴子，問：“廟里還有沒有其它異常的地方，我看不到，你對我說說。”

“偌大的一座空殿，供桌上只有寥寥半爐香火，冷清的很，沒什么好看的?！焙镒尤缡堑馈?/br>
本仙君蹙眉，翻過身來：“不對啊，我得到的消息可是，廟里香火鼎盛，信徒暴增?！?/br>
“呵?！焙镒舆炅寺暎溃骸皬R建在柢山之巔，要上香就要爬山，而且是爬雪山。只要不是想自討苦吃，誰會跑來這里上香？”

本仙君撐起半邊身子，托著腮幫，尋思著：“難不成玉帝他老人家又誆我？”

“不見得?！焙镒有α藥茁?，“你也沒有那么傻，哪是那么好誆的？”

“對?！北鞠删c頭，重新躺回去。剛閉上眼睛，又覺得猴子方才那句有些不對，問：“欸？您這話什么意思？”

猴子不愿再糾纏，含笑道：“好了好了，快些睡覺罷。歇歇眼睛，也許明早你就能看到了?！?/br>
本仙君癟嘴，見自己說不過猴子，心里生了一股悶氣。可在氣悶之余，好像還有些其它的什么，絲絲縷縷，酸酸麻麻，讓人好不暢快。

本仙君屈起膝蓋，抱臂側(cè)臥，縮作一團。猴子許是以為我冷了，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條錦被，輕輕搭在了我身上。

“你說…”本仙君抽了下鼻子，將錦被拉到下巴處，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今日你我走了一天，除了那張人|皮|面|具之外毫無所獲，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換個其它法子？”

猴子“哦？”了一聲，饒有興味道：“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嗯…”本仙君冥想了會兒，道：“不管對方究竟是何物，既然它躲起來讓我們找不見它，倒不如我們想法引它出來，讓它自投羅網(wǎng)？”

“唔…”猴子斟酌了下，道：“好主意。你想怎么引它自投羅網(wǎng)？”

“嘿！”本仙君拉下被角，翻身對著猴子，諂媚地道：“這就要看您…愿不愿意幫忙了?！?/br>
“我？”猴子一愣，意識到什么，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行！”

本仙君胡亂一抓，竟真的扳住了猴子的肩膀。怕他逃了，我死死摳住，腆著臉道：“在高老莊，您降伏當(dāng)時還是豬妖的凈壇使者時，不是變過一次女兒身么？那您今天就再變一次唄？誰愛扒臉就讓它來扒，我還不信了，有誰能把您的臉扒了去。”

“……”猴子無語，本仙君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自己將戲演足，笑得堪比春花。我往猴子身邊挪了挪，晃著他的胳膊，乞求著：“拜托了您，就這一次，幫幫忙成不？回頭，回頭等我園子里的桃子熟了，讓子童多打包幾個給您送去？”

“說得就跟我惦記你那幾個桃子一樣?！焙镒雍吡撕撸_了本仙君的手。

“除了桃子，我這里也沒什么好讓人惦記的啦?！北鞠删喟桶偷溃篮镒拥幕ü讲蝗碧易?，想來是看不上我開得條件了，嘆息道：“您不幫就算了，我再想想其它辦法?！?/br>
“罷了?！焙镒诱Z氣稍軟，“下不為例?！?/br>
“！”本仙君一喜，“這么說您答應(yīng)了？”

猴子“嗯”了聲。

“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了么？不用太漂亮，高小姐的模樣就夠俊俏了?！北鞠删?，忙不迭去摸猴子的臉，卻感覺“高小姐”的鼻梁高了點兒，眉弓突了點兒，眉毛粗濃了點兒，面部輪廓也略顯生硬，怎么不太像嬌滴滴的大小姐？

我在猴子臉上撫了好幾遍，最后指尖頓在他微涼的唇上，顫了顫…唇形很像猴子啊？不會是猴子還沒來得及變成高小姐吧？就算變了，男女授受不親，猴子的臉也不該是本仙君能隨便摸的。

本仙君手一哆嗦，剛要收回，卻被猴子一把捉住拉了回去。

猴子的唇瓣貼著本仙君的指肚，一開一合，聲線微?。?/br>